他伸臂習慣性地要攬顧爽爽的腰,聞見煙味,顧爽爽下意識躲得遠了:“阿姨還好嗎?”
“做了手術,腹腔積液導致的惡性發炎。”
顧爽爽沒聽懂到底是好是壞。
月色下兩人隔著一定距離站著。
男人修長的手指撣了下煙灰,擱在顧爽爽小臉上的兩道視線,復雜如墨般深沉下來:“太太。”
“恩?”
沈墨城舔了下薄唇,說這話艱難,男人襯衫領口的喉結動的異常扎眼。
他晦澀地開腔:“移植手術提前五天。”
顧爽爽抬頭,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沈墨城俯視著她大眼睛里那層慘白,他的神情也灰敗難:“sorry,張醫生說今天這樣突發狀況不能再出現,縮減時間是唯一的辦法,姆媽的身體每況愈下的速度很糟糕,現在腹腔是半開的狀態,堅持不了多久。”
“可是叔叔我……”
聲音卡在喉嚨里,顧爽爽望著他,眼角發熱,很快霧蒙一片,她雙手死命地擰著衣擺,心跳如鼓。
“怎么了?”
沈墨城扔了煙頭走過來,把她半帶進懷,男人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頜,視線深邃地仔細凝視著她的眼睛,關切地又問:“怎么了?有問題要說出來。”
顧爽爽無力地倒在他寬闊的胸膛里,溫熱包圍著她,他沉穩的心跳包圍著她。
顧爽爽能聽出來他身體里泵動的這顆心臟有多疲倦,每動一下她都感覺到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了。
告訴他干什么呢?把艱難的選擇推給他,看著他更加痛苦不堪嗎?
終究是,無可奈何地閉上眼,小手抓緊他胸口那部分的襯衫,幾乎把鉆石紐扣扯下來。
顧爽爽瞠圓一雙空洞的眼睛,強自忍住不掉眼淚未免他察覺不對勁。
可是心如刀割啊,喘不過氣,痛得快要死掉了……
兩人靜靜相擁一會兒,她說困了,沈墨城打橫抱起她進屋上樓,臥室里親了親她,把人放進床里。
顧爽爽轉了個身背對他。
沈墨城為她蓋上被子,看了眼腕表,坐在床沿逗留了兩分多鐘,得回醫院了。
離開前與顧爽爽確認,提前五天做移植手術,她這邊有沒有問題。
床頭沒有開燈,黑暗中顧爽爽把身體所有部分捂在被子里,等了一會兒,她輕輕地恩了一聲。
房間傳來關燈關門的聲音。
被子里的人蜷縮成一團,翻了個身,臉埋進枕頭里,雙手死死抓住床單,弓著腰腹嗚嗚地痛哭出聲。
寶寶,對不起,對不起……
你還會再來到媽媽身邊的,還會的……
太愛他了,舍不得他跟著一起痛苦,不忍心看他做不了決定的樣子。她來當惡人,狠心的媽媽,不去計較后果,義無反顧,犧牲這一次,日后和他還會再有孩子的,還是這個孩子,寶寶一定會再來到媽媽身邊,一定會的……
她似乎,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
兩天后,顧爽爽再次去了那家醫院。
名片預約過,直接去的流產手術科。
她面如死灰,揣著病例穿過長長森冷的走廊,渾渾怔怔間,總覺得身后有人跟著她。
顧爽爽神經一緊,經過洗手間趁著人多快速閃身進去,她隱在門后面,屏息盯著洗手間外的走廊——
過了大約半分鐘不到,洗手間門外經過一道身影。
搜尋的視線往前走,大概是沒找見人,又迅速返回,眼睛四處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