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想到從家里出來那天，媽媽指著她的鼻子說她不好好學習光想著談戀愛，是不是也想以后被人指著鼻子說是個賤女人，未婚先孕什么的。

天知道，她已經拒絕了那個男生，也沒有回復那個男生的情書和紙條。

有時候，那些紙條和情書，都不是在她看到的時候進她的書包的。但媽媽卻總是能翻出那些東西，拿出來放在她面前指責她。

她也和那個男生說過很多次了，但是人家不愿意聽。

小芬沒想過要談戀愛。

她一直覺得，媽媽獨自養大她這個女兒，十分辛苦。她也想好好讀書，出人頭地，給媽媽爭氣。可是媽媽已經瘋魔了，媽媽自己在腦子里寫各種劇情，把劇情扣在她和那個男孩子身上，試圖控制她的全部。

稍有不如意，媽媽就會哭哭啼啼。

這種情緒傳遞到小芬身上，讓小芬覺得非常不舒服。

她總覺得她的媽媽并不是愛她，而是過于偏執。

長此以往，小芬覺得自己腦袋里像是有根繩子，稍不注意繩子就會斷掉。

“小芬啊，你回答媽媽啊，你回答媽媽好不好？”有緣人依舊在拍打車門，拍著拍著，想到車上是有司機的，便向司機祈求，“求求你，我求求你打開門好不好？我想接我女兒下來……你們要是需要替死鬼，讓我來，我來代替我的女兒！”

后面一句話，有緣人嘶吼著發出來。

她把自己胸口拍得砰砰作響，表情慌亂至極。

滿車的鬼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死的時候被油罐車爆炸時的熱浪灼傷，身上沒一塊兒好肉，臉也是破破爛爛的的。可現在互相對視時，卻能很清楚地看見這些鬼魂眼神里的錯愕。

其中一位大媽，拍了下小芬的肩膀，小小聲地對小芬說鬼語：“你媽媽好像不像你說的那樣不愛你，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看不能看表面就相信她，要不我們真的讓小芬下去，然后讓她媽媽上車來，看看她媽媽是不是真心的？”

這些鬼商量時，后座一個穿著背心的大哥，指著站在有緣人身邊的綿綿說：“不對啊，那里還有個小朋友盯著我們。”

“你們才知道不對啊？現在是大白天，我們的車現身了，還沒停在公交車站。我看啊，小芬她媽是找了個高人過來準備收服我們，就是不知道高人在哪里。”

“難道高人是那個舉著攝像頭的？人高馬大的，我看像是。”

鬼們七嘴八舌地討論時，有緣人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樣，偏頭看著綿綿。

“小姑奶奶，他們不愿意開門放我家小芬下來，您再幫幫忙啊。”

鬼們聚集在一起說話，發出的聲音是那種不讓凡人聽見的，所以有緣人沒聽清楚鬼魂們說的內容。

但綿綿聽懂了。

她圓溜溜的眼珠子轉悠了一圈兒，有了個好主意。

“這輛公交車上的人都是枉死的，老天爺爺可憐他們，讓他們一直活在公家車上，綿綿也沒法出手的哦。事情也像你說的，他們確實需要替死鬼。”綿綿一本正經道，“你想讓你女兒下來，那你就一定要上去才行，不然你女兒回不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