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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風月生執人物關系背景故事 > 第234章 我要去見他

            第234章 我要去見他

            房間內靜悄悄,靳安說,“將死之際或死后。”

            我掉著淚,將厚厚一沓報紙折疊。平生事跡薄,便是記錄一個人一生。說明這個人的人生走完了……

            也就是說,上輩子跟我死在同一年的人,或許不是紀凌修。

            而是寧乾洲。

            上輩子,他可能身體也出了問題,曉得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才授權人寫平生。

            “靳安,我要出去。”我說,“我想我兒子了,我要去見他。”

            “身體能行嗎。”

            “能行。”

            靳安看了眼外面,“放晴了,成。”他去村民的柴棚里牽來他的戰馬。

            我將自己用過的生活用品和生活垃圾打包帶走,往外走去。

            “施微。”紀凌修突然陰沉著臉喚我,保鏢立時將我圍住。

            靳安擋在我身前,看向紀凌修,“要開打嗎。”

            我拔了靳安腰間的槍,冷冷指著紀凌修,“交易結束了,你沒有如約救活我兒子,我沒有理由再讓你利用,你若敢阻止我離開,我殺了你。”

            紀凌修神情浮起一抹悲哀的冷靜,向我走來。

            我冷冷開槍,子彈擦著他耳畔而過,第一槍警告。

            他腳步不停。

            第二槍,我瞄準他眉心,毫不猶豫開了槍,連帶著前塵往事愛恨情仇所有記憶全部射擊出去。

            靳安猛然壓下我的槍口,導致子彈射進了地面,但他拔下腰間另一把槍,指著紀凌修,“小施不能殺你,但我能。”

            紀凌修止了步子,他有種隱忍淡漠的定力。

            靳安說,“小施為了你,拒絕了所有愛慕她的男人。為了給你報仇,蟄伏在寧乾洲身邊,寧乾洲的身體每況愈下,這是小施的功勞。你射中寧乾洲的那一槍,也是小施幫你的,她不欠你的了。”

            靳安將我抱上戰馬,看向紀凌修說,“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她不再屬于你。”

            “施微。”紀凌修看著我,像是看著從體內流失的生命力,他眼底壓著灼心的恐懼痛楚,泛著刻骨銘心的淚光,“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他將我反問他的話,反問我。

            我繃著臉,“請你堅定你的立場,堅持到底,自己問心無愧便罷。寧乾洲大限將至,你也算得償所愿。紀凌修,為了你的妻兒,給自己留條命,活著回去。”

            我努力揚起唇角,“祝你往后余生,合家歡樂,幸福快樂。”

            靳安調轉馬頭,向著山下行去。

            “施微!”紀凌修沉喝不甘的聲音傳來,透著遺憾難的恐懼。

            我頭也不回,冬日的山風很冷冽,村民們清除著山間道路厚厚的積雪,給靳安指了一條近路出山,只不過這條偏僻的近路要穿越一望無垠的冰層。

            靳安將我揣在他的懷里,寬大的軍大衣嚴嚴實實擋住了如刀的寒風,我昏昏欲睡。

            直感覺生命似乎在一點點流逝,我甚至能聽到心臟鈍跳的聲音,一下一下,越來越慢。

            困頓得不行。

            他將笑靨花發夾扣在我額前。

            靳安說,“星野和拏云在等你回去,施微,我們帶他們去嶺南。”

            “嗯。”

            靳安說,“花姐家的小姑娘上次看見星野和拏云的照片,可喜歡了。小姑娘羞紅了臉,眼巴巴瞅著小哥哥們過去。”

            “嗯。”

            他說,“對了,我辦公室后面有條小溪,里面魚蝦很多,我帶你和孩子們去河里抓魚。”

            “嗯。”

            他斷斷續續跟我閑話家常,又與我講起我們的計劃,他一步步在實施。這計劃被嶺南組織采用,未來都會實現。

            他的聲音很溫暖,讓我沒那么冷。我將自己縮成了小小一團蜷進他懷里,這里仿佛是我這一世遇上的唯一溫暖的歸宿,一切仿佛都快要回到原點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停了下來,雙臂合住緊緊抱住了我,勒得我窒息。

            我低低笑,“我還活著呢。”

            他不語。

            隱約聽到整齊劃一槍械聲,我從靳安懷里探出頭,便看見前方黑壓壓一片的軍隊。

            天色大黑,火把搖曳。

            我與靳安似乎騎行在厚重的冰層上,冰層下面是洶涌的水面。這是一條結著厚厚冰層的無垠河流,河流兩側看得到高聳如云的冰川。

            我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軍隊上,兩側的士兵列隊讓開了一條道,寧乾洲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軍隊之首,他穿著厚重軍大衣,外罩黑色擋風大氅,黑色手帕擋唇,斷斷續續咳嗽著。

            森然莫測的眼眸盯住我。

            半個月不見,他竟有了一張狠戾的厭世臉。

            眼簾灰灰。

            我從未見過這樣負面的寧乾洲,在我的記憶里,他永遠精神昂揚,喜怒不形于色。

            摸不透他喜好。

            可是此刻,他那張厭世臉莫名給人一種錯覺:他活夠了。

            仿佛對這個世界又厭又倦。

            我躲回靳安的軍大衣內,將自己深深藏匿。

            “吃虧了嗎。”我仿佛聽見寧乾洲這樣問我。

            靳安的戰馬原地轉了一圈。

            我看不了寧乾洲,看見他,我就想起了我的孩子,想起那些跟孩子們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想起我的拏云和星野。

            拏云還在等我。

            擔心靳安的安危,我從靳安的大衣領口處探頭,說,“凌修在這一帶設有好幾處陷阱,他只要引爆雷點,就會引起雪崩或冰裂,他是故意把你們引來這里的。寧乾洲,你不要輕舉妄動。”

            我在密室的黑板上都看見了,他的計劃。

            靳安也看見了。

            寧乾洲視線落在我凌亂的短發上,他說,“星野在家等你。”

            我笑。

            白色的霧氣從唇角溢出,“我要帶孩子們去嶺南抓魚。”

            寧乾洲說,“依你。”

            我說,“你不要傷害靳安和凌修,留他們一條命。”

            寧乾洲說,“好。”

            我笑,“你說話總不算話。”

            他說,“算的。”

            末了,他又補了句,“你說的,便是我說的。”

            他攥著黑色手帕咳嗽,似乎咳出了血。薄唇抿死,腥紅殘留唇間一線。抬眸見,那種厭世感更濃郁了。

            哪怕是這一刻,我依然看不懂他。

            不過是三兩語的交流,他眼眸里掀起的怒意充斥著厭世的陰郁,整個人仿佛籠罩著地獄的灰。

            適逢天際有流星劃過,我驚喜看向天空,“流星,有流星!”

            一顆又一顆,劃向天空,是流星雨!

            我從靳安的懷里掙扎滑下地,向著流星的方向奔去,腦海里忽然浮現那晚跟孩子們一起在山頂看流星的畫面,拏云指著天空說:我永遠站在媽媽這一邊!我要保護媽媽!

            他小小的身體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虔誠許愿:希望我和哥哥永遠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施微!”有人在身后喚我。

            我跑的飛快,只想追上那流星的尾巴,他們明亮的光感仿佛將冰層披上了一層銀光。漫天都是光點,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塊巨大的冰川之前。

            這里是河流一側的岸崖。

            冰川與陸地之間炸裂出不見底的深淵,深淵之下仿佛是永不見天日的地下河,永久冰封在這片土地之下。

            我站在淵崖邊緣搖搖欲墜,回頭看向靳安。

            靳安翻身下馬,向我奔來,神情焦急,小心翼翼安撫我,“施微,別動!站著別動!”

            遠方傳來紀凌修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那聲音停留在我耳畔,“施微!”他的身影從遠方奔來。

            我的視線落在靳安身上,只給靳安一個人。

            他從懷里小心翼翼掏出我曾經送給他的信物,包在一塊嶄新的手帕里。那是我爹爹送給我的花繩,我當作信物送給了靳安,當時承諾要跟他一起走的。

            他喘息,“你答應過我的,施微。你答應過的……”

            我緩緩搖頭,笑著說,“對不起,靳安。”

            眼淚嘩嘩流,“我到不了嶺南了,拏云一個人太孤單了,他太疼了,他會冷的,他會害怕,他想要媽媽,一直在喊媽媽,我好想好想他。”

            我撐不住。

            茍活不了。

            太痛了。

            坦然張開雙臂,笑望著靳安,“再見,靳安,這輩子認識你,值了。”

            我以躺平的姿態仰頭看著天,猛然墜下無底深淵,流星雨劃過我眼眸,我卻有種視死如歸的歸屬感。

            恍惚間,一個身影縱身躍跳下來,不顧一切地追赴我而來。

            我猛然閉上眼睛,不想知道是誰。

            不想看到是誰。

            大風乍起,吹起雪花漫天,迷了厚重士兵的眼,流星雨給整個平京城帶來的狂歡仿佛太平盛世的舉國同慶,乍然驚喜的喧鬧聲一波又一波,仿佛能沖擊這無邊死寂的長夜,擊碎這萬山龍脈的巍峨。

            只是在小小山脈的一隅,那萬山冰封之下,不知埋藏著誰的愛人。

            永遠沉睡。

            永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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