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午,下起了鵝毛大雪。
風勁雪疾,奇寒徹骨。
正廳里,將領們正在議事。
彭連英嚴肅地道:“北燕一年之中,總有半年處于凜冽寒冬。
暴風雪中,我軍幾乎喪失戰斗力,然北燕卻是習以為常。
眾位將軍務必加強巡邏,嚴密戒備,以防北燕突襲。”
“是!”
“謹遵元帥之令!”
彭連英沉思片刻,傳下帥令:“顧將軍,你負責守衛西跨院,務必保證軍醫的安全。”
“末將遵令!”顧長淮應一聲,行禮退下,疾步朝西跨院趕去。
黎沐靠在椅子里,無精打采的,瞟了眼顧長淮的背影,心口梗梗的,十分難受。
他生平頭一次動情,為了一個女人,跋涉三千里,跑到戰場上,提著腦袋來冒險。
可她偏偏半點都不領情,對他冷淡得要命。
想起葉蘭舟拒絕他時,那副冷冰冰的神色,黎沐恍然覺得,屋外的狂風暴雪似乎也沒那么冷了。
“眾將領各歸各位,提高警惕,嚴密戒備,務必要守好大營,重點守衛糧草,以免北燕作祟。”
彭連英傳令之后,大伙兒紛紛領命離去。
黎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道:“那本王也回去了。”
“請王爺留在西跨院,莫要外出。”
黎沐擺了擺手,他哪兒還有心情外出啊,這大冷的天,沒事出去喝西北風啊?
剛踏進西跨院,便聞見羊肉撲鼻而來的香氣,一點點的腥膻,反倒更是勾人食欲。
黎沐裹緊貂皮披風,朝葉蘭舟的房間望去。
門窗緊閉,但有說話聲與歡笑聲傳出來。
他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卻提不起來精神過去敲門。
罷了,罷了。
人家都明確拒絕了,他還熱臉貼什么冷屁股?
黎沐抬步朝自個兒房間走去,到了廊檐下站定,抖抖披風上的落雪。
屋里,遠哥兒嘰嘰喳喳的歡笑聲傳來。
“師祖,等雪停了,咱們去打獵吧!”
葉蘭舟懶洋洋道:“不去,冷得要命,躺在熱被窩里睡大頭覺不香嗎?”
遠哥兒撒嬌央求:“這場雪不下個一天一夜,怕是不會停。
等雪停了,野獸們都該餓得發慌了,一定會出來找食吃。
那時候去打獵,一定大有收獲。”
他扯著葉蘭舟的袖子搖了搖,腆著笑臉撒嬌:“師祖~您就帶我去嘛~”
葉蘭舟眉頭一擰,顧長淮嚴肅地道:“遠哥兒,元帥有令,萬萬不可肆意行動,以免遭了北燕殺手的暗害。”
遠哥兒撇撇嘴,滿不在乎地道:“我師祖是誰?會怕北燕殺手?
那還不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葉蘭舟聞,心頭砰的一跳,一個大膽的計劃,倏然躍入腦海。
燕雄身邊有十八鐵騎,個頂個都是高手。
如今北燕戰敗,糧草不濟,搞不好燕雄就狗急跳墻,派十八鐵騎混進來暗殺東黎將領。
要是能把這十八鐵騎除掉,無異于砍了燕雄的左膀右臂。
那么,離戰爭勝利,就更近一步了。
葉蘭舟朝窗外看了看,窗子關著,看不見風雪,但能聽見呼嘯的風聲。
她裹緊了袍子,小小聲嘀咕:“這鬼天氣實在難熬,還是趕緊打完仗回京城吧!”
遠哥兒不缺肉吃,雞鴨鵝魚牛羊鹿,葉蘭舟天天變著花樣給他投喂,把他養得胖了一圈。
但他做夢都想親眼領略天犬的颯爽英姿,雪后打獵是個好機會,因此一個勁兒地磨著葉蘭舟。
“再說吧。”葉蘭舟不置可否,擺了擺手,“鍋開了,快吃吧。”
屋里,火鍋咕嘟嘟地翻滾著,大伙兒吃得滿頭大汗。
屋外,黎沐感受著北地狂風暴雪的威力,瑟瑟發抖。
好半天,他才怒哼一聲,掉頭進了自己屋。
在炭盆前坐下,伸出凍僵的手烘烤,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聞著隔壁屋飄來的香味,心口越發梗得難受。
黎沐氣得脫了鞋子往床上一躺,蒙上被子,卻是越睡越冷,翻來覆去睡不著。
后半晌,黎沐發起了燒,含含糊糊地囈語個不停。
護衛急忙去請葉蘭舟,診治下來,是受了風寒,沒啥大事,服一劑退燒藥就好。
葉蘭舟看診罷,開好藥就走了。
黎沐迷迷瞪瞪的,服了藥,睡了一覺。
醒來后,護衛又去請葉蘭舟過來檢查。
他的燒已經退了,身子也松泛了些,只是沒什么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