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在床邊的凳子坐下,冷眼望著葉蘭舟,眼神嘲弄:“請本王做什么?”
葉蘭舟看了眼緊隨其后進來的遠哥兒和顧長淮,抿了抿唇,說道:“你們倆先出去,遠哥兒守好門,我有話要同王爺說。”
遠哥兒立即乖乖出去,顧長淮也沒猶豫。
黎沐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遠哥兒正用左手關門,小臉繃著,表情嚴肅。
他挑了挑眉,既窩火又好奇,悶聲問道:“什么事?”
“遠哥兒他們把燕沖給抓回來了,戰局陡變,此刻正是王爺立功的大好良機。”
黎沐眉頭挑得老高,似笑非笑地望著葉蘭舟。
“你請本王來,就是要說這個?”
“我有個想法,想說與王爺聽聽,至于可不可行,全憑王爺定奪。”.bgee.
黎沐十分失望,沒想到這女人都已經傷得半死不活了,滿腦子還都是戰局情形。
她就不能想點兒別的么?
但轉念一想,葉蘭舟肯關起門來跟他說悄悄話,屬實難得,他該知足了。
“你說。”
“元帥年紀大了,原就是大病初愈,又長途奔波,殫精竭慮,身子骨已然是強弩之末。
如今元帥身受重傷,勉強還能指揮戰斗,卻不能親自上陣殺敵,于士氣有損不說,終歸支撐不了多少時候。
王爺,依我之見,如今燕沖在咱們手上,不如趁此機會與北燕議和。
此時主動權在我方,議和對東黎大有裨益。
一旦戰事拖久了,萬一元帥支撐不住,到時候局面反轉,咱們丟了優勢,可就要受制于人了。”
黎沐越聽,臉色越沉,沉聲道:“蘭舟,你醫術如此高明,難道不能保住元帥么?”
葉蘭舟嘆了口長氣,苦笑著搖頭。
“老話說得好,人生七十古來稀。
元帥乃是七旬老人,常年征戰,積傷無數,本就傷了元氣根本。
若是能靜心安養,自然會有好轉。
可如今在軍中,元帥坐鎮三軍,心力交瘁,您叫我如何保?”
黎沐抿著唇,沉默不語。
“仗不可能一直打下去,糧草兵力都吃不消。
既然早晚要停戰,倒不如選個對咱們最為有利的時機,王爺您說是吧?”
黎沐點了點頭,葉蘭舟的說法,無疑是最正確的。
“我這幾日躺在病床上無事可做,便想得多了些。
一旦議和,請王爺提出,要求北燕太子作為議和使者,與您和談。”
“哦?這是為何?”黎沐挑了挑眉,“議和一向是朝廷派重臣,攜圣意而談。
本王年紀尚輕,資歷尚淺,怕是不夠資格。”
“王爺在鼠疫一事立下大功,如今又有軍功在身。
您年紀雖輕,資歷可不淺,切莫妄自菲薄。”
葉蘭舟微微一笑,語意半含半露。
“如此良機,不論誰當議和使臣,都是大功一件。
王爺拼著性命換來的軍功,為何臨門一腳之時,反倒要讓他人分一杯羹?”
黎沐勾了勾唇,輕哼了聲,沒接話。
“王爺身在靈州,陣前議和最是方便迅捷。
且您是皇子,一向深得圣心,您最能體察皇上的心意,方寸之間,定奪無虞。
只要您開口將這樁差事攬下來,皇上必定應允。”
黎沐定定地瞧著葉蘭舟,表情漠然,心情復雜。
她這是在為他出謀劃策,如何將功勞最大化。
無疑,她是一個極好的謀臣,比他府上的門客有用多了。
可他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葉蘭芳深喘了口氣,一副氣力不濟的模樣,吭吭地咳了兩聲,才繼續往下說。
“至于北燕議和使臣,請王爺明令,務必要北燕太子前來議和,否則便不接受議和。”
“這又是為何?”黎沐嗤笑了聲,“雖說北燕太子與十三皇子不和,但他還能膽敢暗害十三皇子不成?”
“若是旁人做議和使臣,王爺只能從燕帝那兒得一份好處。
可若是同北燕太子議和,王爺還能從他那里再得一份好處。”
黎沐心頭一動,饒有興致地道:“你細細說來。”
葉蘭舟微微一笑,轉開話題:“我豁出命去助王爺殺敵立功,如今又為您出謀劃策,王爺不問問我有何圖謀么?”
黎沐心道,不怕你憂國憂民,大公無私,就怕你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