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廣貴省政府廣場,薄霧還未散盡。
十幾輛不起眼的越野車整齊排列。
省委聯合調查組的成員們穿著便裝,背著簡易的行囊,臉上帶著凝重的神色。
之所以凝重,不是因為重視,而是這些人大多是紀委、財政、民政部門的骨干,從未經歷過如此“隱秘”的調查任務。
蔣震站在隊伍前方,穿著一件灰色夾克,褪去了西裝革履的正式,多了幾分干練。
他目光掃過全場,語氣鏗鏘有力:“通志們,這次暗查,查的是扶貧資金的去向,查的是老百姓的救命錢,更是查的咱們干部的良心!記住,不打招呼、不亮身份,只找真相,有任何阻撓,直接匯報,我來擔責!出發!”
省委辦公樓主樓的頂樓窗邊,彭來昌雙手背在身后,臉色陰沉地看著這一幕。
他看著蔣震有條不紊地部署任務,看著那些越野車陸續駛離廣場,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知道,這支部隊一旦撒出去,廣貴的官場注定要掀起波瀾,而他那些沾著扶貧資金的老部下,怕是要岌岌可危了。
“彭書記,該去開早會了。”秘書小李輕聲提醒。
彭來昌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語氣帶著煩躁:“讓他們先等,我再看看。”
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蔣震,心里像壓了塊石頭。
他猜不透蔣震會先從哪里下手,更怕自已的人第一個被揪出來。
廣場上,蔣震沖秘書賈瑞生交代了幾句,便朝著一輛不起眼的白色越野車走去,沖站在車旁的王立慶揮了揮手:“王書記,上車。”
王立慶猶豫了一下,抬頭瞥了眼頂樓的方向,似乎擔心被彭來昌看到,而后快步鉆進了車里。
車門關上的瞬間,他松了口氣,卻又立刻皺起眉:“蔣省長,咱們去哪個小組?我跟下面地級市的紀委通志們打個招呼,也好統籌。”
蔣震笑了笑,從副駕駛的儲物格里掏出一個棕色的假胡子和一副粗框黑邊眼鏡,自已拿著粗框黑邊眼鏡,把假胡子遞給王立慶說:
“咱們不跟任何小組,單獨成立一組。既然是暗查,就得有暗查的樣子,總不能頂著省領導的身份去,那樣還能查到什么?”
“假胡子?”王立慶看著手里的東西,臉色瞬間變得復雜,“蔣省長,這……不太合適吧?我好歹是省紀委書記,戴著這東西下基層,傳出去像什么話?”
說罷,見蔣震面色不悅,便試著往臉上貼了一下,而后又趕緊扯了下來,記臉的不情愿。
“傳出去什么?”蔣震拿起眼鏡戴上,原本銳利的眼神被鏡片遮擋,多了幾分憨厚,“咱們是去查貪腐,不是去擺架子。要是被地方干部認出來,你覺得他們會跟咱們說真話?那些挪用扶貧資金的人,一個個精得很,看到咱們這身份,早把證據藏得嚴嚴實實了。”
他說著,往王立慶身邊靠了靠,很是嚴肅地說:“王書記,你是調查組副組長,咱們的最終報告要直接上報京央。之前的暗查報告已經讓領導重視了,這次要是查不出實質內容,整改不到位,你覺得領導會怎么看咱們?是覺得咱們能力不行,還是覺得咱們在敷衍了事?”
王立慶的動作僵住了……
他知道蔣震說的是實話。
作為省紀委書記,扶貧領域的貪腐問題他早有耳聞,只是礙于彭來昌的壓力,一直沒能深入調查。
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要是因為“擺架子”而錯失真相,他確實難辭其咎。
“可……”
“——王書記,”他還想辯解,卻被蔣震打斷,說:“你是不是覺得,昨天會議一結束,消息已經傳到各縣了?他們肯定早就讓好了應對準備,咱們這暗查就是走個過場?”
蔣震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里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