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楓霖指了指散落一地的各式農具。
瘦子喟嘆一聲,“小少爺,你可真是火眼金睛,沒錯,我們以前的確是農戶,可現在……若不是天降大災,房子田地都被洪水沖垮,我們這些本本分分的人,怎么可能來干打家劫舍這種令人不齒的事!”
對他們的身份,許楓霖早有猜測,十有八九就是附近受了天災的可憐人。
許楓霖嘆息一聲,擺了擺手說:“鉅鹿州的知府正在開倉放糧,還在城外分派了郎中,給災民治病,你們去吧,至少能填飽肚子,保住性命。”
瘦子一骨碌爬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開倉放糧,小少爺你說的可是真的?”
許楓霖也疑惑了,“你們不是鉅鹿州的百姓嗎?”
瘦子搖頭,“回小少爺的話,我們是從會稽州來的。”
許楓霖沉下臉,竟然又是會稽州!
“小少爺您別不信,我們的確是從會稽州逃難來的,我們商榷最先發洪水,郡城都被淹了。”
許楓霖眸中閃過了然。
“你剛才說,官兵也想殺你們,怎么回事?”
瘦子拍著大腿,唉聲嘆氣:“知縣下令打開米倉跟銀庫,知府忽然派人來,將知縣拿下,關進大牢,還把我們都趕出了城,不許我們留在會稽州,我們不肯走,他們大開殺戒,殺了好多人,洪水涌過,沖起了一片紅!”
想到那幅場景,瘦子臉色灰敗。
“我的一雙兒女,便是被他們生生砍死了,斷了腿,切了腸,滿地的血!”瘦子捂住臉,嚎啕大哭。
許楓霖握緊拳,商榷的確是洪水最先泛濫的郡城。
因從京中調撥耗時太長,父皇下旨,從江南四州外的州府調撥銀兩和糧食,以解燃眉之急。
幾十萬兩雪花銀,商榷的百姓竟然還落得一個流離失所,落草為寇的下場?
“小少爺,您真真的是被養護在舌尖上長大的,呵呵,賑災銀,賑災糧食?的確有,都在知府大人的私庫里呢,如果真的發下來了,我們又哪里會千里迢迢地趕到郡城去!”
瘦子語氣悲愴,他凄涼的目光讓許楓霖瞳孔一震。
漸漸地,許楓霖的手背上浮現出幾條凸起來的青筋。
好一個蕭清塵!
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欺上瞞下,玩弄權勢,笑呵呵地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好戲,轉頭就侵吞了數十萬兩賑災銀跟救命的賑災糧!
還膽敢殺人!
“好好好!”
許楓霖大喝三聲,氣得臉都憋紅了。
緩了好久,許楓霖又問了一句:“像你們這般落草為寇的,還有多少?”
瘦子哭夠了,抬起一張通紅的臉,迷茫地說:“還有別人嗎?”
他看向其他人,其余漢子的臉上也盡是迷茫。
許楓霖臉上刮起風暴。
他記得,當時蕭清塵送往京中的折子里,寫得明明白白:暴民犯上作亂,誓死抵抗,無奈之下,帶人將之盡數絞殺,不留禍患。
父皇看過后,用朱筆御批了兩個字:甚好。
這些政績竟然也是蕭清塵編纂出來,博得父皇開心的彌天大謊!
蕭清塵,若不殺你,本太子罔為儲君!
“殿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走了。”
這一耽擱,一個時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