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看到了小時候的宋沉衍，面無表情跟外國人交談的樣子。

明明對方比他高很多，他個頭只到人家腰際，但身上的那種從容不迫，透出一種十分老成的感覺。

啊，果然跟她想的一樣，還真是個小大人呀。

“咦？”沈歲柔視線滑動，看到了穿著白色小西裝的宋沉衍，“原來宋沉衍，還會彈鋼琴？”

“當然。”宋奶奶手指點了點照片上的小男孩兒，“這是他五歲那年，在家練琴的時候，我拍的。”

宋奶奶說著，目光變得有些悠遠，“阿衍的鋼琴彈得很好，從小就非常有天賦。他媽媽當年是海外有名的鋼琴藝術家，可能他這個優點，是遺傳了母親吧。”

從眉眼，到性格，和優點，宋沉衍似乎都跟他母親很像。

但是宋沉衍，基本對他母親，從來緘口不提。

“那他媽媽……”沈歲柔猶豫半天，還是斟酌著開口詢問。

宋奶奶看了看她，什么也沒說，抬手翻了幾頁相冊，又長長嘆了口氣，“還是不說了。這些話啊，也不能讓沉衍聽到。”

“好，我不問他。”沈歲柔大概猜到些什么，心情忽然有點沉重。

宋奶奶不說，她也不會繼續再問。

視線又回到了相冊上，沈歲柔微微一頓，驚訝地眨了下眼，“這張照片，怎么……？”

“噢……這是他六歲的時候了。”宋奶奶笑了下，目光夾雜著些不明的情緒。

照片里，宋沉衍坐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梧桐樹下看書。

金黃的桐葉掉進書縫，他穿著小小的修行僧服，黑色的長袍遮蓋住了腿，他盤坐在蒲團上，眉眼依舊很淡。

石階下，青苔墨綠。

他小小的年紀，身上多了點莫名的清寂。

“那年發生了些事情，之后我就帶著沉衍，去廟里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大概十二歲的時候，他就出國了。”

這是宋家的事情，沈歲柔不敢問。

而宋奶奶，也只是點到為止。

不用怎么細說，多少也能清楚的猜到——宋沉衍六歲以后，基本都是在寺廟里長大。

她忽然想起在那個資二代圈子里，宋沉衍被他們稱作“佛子”。

以前她還以為，是因為他腕上戴著的那串黑檀佛珠，又或者是，醫者仁心的職業。

如今一看，這個稱號還不是胡謅來的。

屬于名副其實。

“奶奶，慧珍阿姨喊您半天了。”

宋沉衍打完電話，從院子外面走進來，胳膊上還搭著西裝外套。他清淡的目光落在里屋兩人的身上，腳步一頓，“你們這是……？”

“噢，奶奶在跟我聊天呢。”沈歲柔隨手合上相冊，轉過身來笑盈盈地看向他，“她說你小時候很可愛，我就想看看嘛。可能太專注了，沒聽見慧珍阿姨的聲音。”

宋沉衍也注意到了桌面上的相冊，表情微不可查地一怔，抬手捏了捏眉心，“奶奶，不是跟您說過了么，您真是……”

“有什么關系。”宋奶奶不以為然，拄著拐杖往他那邊走，“你自己的媳婦兒，看看你的照片也不行？”

本來還沒什么，頂多一點被抓包的小尷尬。

這會兒吧，沈歲柔臉都紅了，“也沒有，我那個，就是……”

救命，都語無倫次了。

宋沉衍無奈地看著宋奶奶，老人家還拿拐杖輕輕打了一下他的褲腿。

他本想去扶老人家出去，卻被老人家教訓了。

“不用管我，就兩三步路。讓人家歲柔等那么久，你自己的女人，還不快去照顧好。”

宋沉衍挪不過她，先等老人家出了房門，才轉頭看向沈歲柔。

“走吧，去吃飯了。”他伸出了手，把掌心遞給她。

沈歲柔看著他清雋英挺的眉眼，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

都是關于照片上，那個小時候的宋沉衍。

那兩雙矜淡的眸子在面前緩緩重疊，隱隱約約間，竟讓人有些說不出的心疼。

可是以前的宋沉衍，她管不了，也無法給予安慰和陪伴。

但是現在的這個，或許她可以呢？

半晌，沈歲柔緩緩揚起笑容，走向了他，“來了。”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