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斷子絕孫,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侮辱母親和女兒這個稱呼嗎?你沒有孩子,還沒娘嗎?說你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都侮辱了孫大圣。”劉議澤嘴巴一張一合,聽得方幼萍一愣一愣的。
她記憶里那個男同學,是溫文爾雅的,是有書卷氣的。
卻聽他辭愈發激烈:“若你真有孩子,你會舍得她拖著病體,還跟不認識的男人曲意逢迎。忍著劇痛,受到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還是你娘就是這樣對待你的?”
“哪兒來的瘋狗,出門沒看黃歷,敢到你天王老子這里來鬧事!”老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每天門戶大開,與八方來客打交道。
饒是再遲鈍,也看出來這個人,來者不善,是個來砸場子的。
“你若是真憋得慌,我也可以偶爾做做慈善,讓我們這長久接不到客的,陪你一度春宵。等你以后有錢了,別忘了這的姑娘就行。我總想著和氣生財,若是我們之前有什么過節,你可以說出來。這么鬧,耽誤我生意,對你名聲也不好。”
老鴇看他身上雖無環佩,但很干凈。不是什么紈绔子弟,也是個正經清白出身。
想必不能舍得下臉面這般鬧的,往他軟肋上戳,希望他能及時回頭,別再胡攪蠻纏。
“作為過來人,又是你長輩的年紀,跟你說一句掏心窩的話。我不知道你們是喜歡游行的學生,還是哪個邪教的組織。但是示威是最沒用的,你看看,改變什么了?當局聽你們的嗎?至于什么白蓮教,趕緊清醒清醒吧,別被人家洗腦了。回頭給人忽悠傻了,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需老鴇點名,劉議澤也很清楚她說的。無非是之前有個妓女,受不了毒打,走了大運、躲過了打手的看管,偷跑出去,去巡捕房報官,講述自己凄苦的身世。
自幼被舅媽毒打、又被舅舅賣到妓院,她想過去大戶人家做丫鬟、賺月銀交給舅舅舅母。可舅舅擔心她乖巧伶俐,被主子喜歡,有人撐腰便不服管制。舅媽更是只想一錘子買賣。
她自己的意愿如草芥,她的獨立人格被踐踏。可巡捕房并不聽她說什么,又給妓院送了回來。接下來老鴇為了殺雞儆猴,便是皮鞭子沾辣椒水,烙鐵塞嘴,生生將人折磨死了。
“還是哪個姑娘勾了你的魂兒,讓你年少輕狂,按耐不住,跑這兒來發癲。看看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若真想給姑娘贖身,拿出真金白銀來。我又不是不放人,也不會獅子大開口。怎么著?要錢沒有,就靠窮橫啊!我做生意這幾十年,遇見的潑皮無賴多了,還沒怕過誰。毛都沒長齊,就學人家行俠仗義了。真他娘的晦氣!看來下次支門營業,得先看看黃歷。”
“你錯了,我并不認識這里面的任何一個妓女,也不是為了哪個姑娘而來,而是為了天道和公理。人做事,并非全為了自己、利益和得失。而是為了理想和心胸的信仰。”劉議澤字字分明,可在其他嫖客看來,只是一場笑話。
哄堂大笑過后,便是更多譏諷之聲:“不會又是什么流浪詩人,作家,文學青年吧?若真是有精力沒處使,多在報紙上罵罵人,不更有樂子?”
“我看不像,倒像是從滬上哪個洋人建的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道中落,還是中舉失敗,落下這個毛病。”
“這倒是怪人,這么多年了,也沒遇見過這種怪胎。不會是中了邪吧?一開口都是漢語,怎么一句也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