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出身寒微,大帥日理萬機,給臣高官厚祿,信任我伴君左右,已是感激不盡。不能事無巨細的了解每一個臣子的家事,臣自然理解。這時候五夫人投其所好,給了臣的家人小恩小惠,為臣雪中送炭,給了寒門中的雙親尊嚴與體面,讓臣一時迷了方向。”
“罷了,我能理解你。柴姣這樣的女人,向來會玩弄人心,這也是她的可怕之處。”蔣理承按了按發麻的頭皮,已不想繼續與他教誨了。
“你自己,好自為之就行。別因為思想出了問題,辜負了這一身醫術。老天爺追著喂飯吃,將天賦都給了專業水平,沒一點給智商和情商了是嗎。”
軍醫不敢反駁,唯有聽吆喝的份兒,確實十分懂得揚長避短,發揚自己的長處:
“大帥,其實并非藥物才能控制人,尤其我們軍旅出身,意志力猶如鋼筋鐵骨。比香料更可怖的,是人心。五夫人能玩弄人心,曲意逢迎,投其所好,大帥吃這一套,才會被她迷惑。”
蔣理承道理都懂,可要如何跟小丫頭解釋。
若是被藥物挾持,興許小姑娘還能接受的快一些。未有任何緣由,便對她不忠,連自己那一關都過不去。
到了帥府,方幼萍才睡下,他一直在書房處理政務,直到得知她醒來,已是晌午過后了。
沒差下人將她喚到跟前,而是去到臥房,見她已沐浴更衣,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明明有更清晰的西洋鏡,但她偏愛中式妝奩。
蔣理承坐在她身旁的圓凳上,對他來說有些矮了,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便擱置在梳妝臺下。
“怎么沒讓下人綰發髻?嫌她們笨手笨腳嗎?要么我讓副官這兩日在城中尋尋,有沒有擅長的繡娘,讓她過來服侍你。”挺拔腰身,依舊比她高出半個頭,拾起她的螺子黛把玩,先開了口。
“可惜我沒有女兒,不然應該也能練就的打扮小姑娘。若你信得過,我給你梳一次頭。應該不會太難看,不過有萍兒的美貌撐在那兒,雙垂髻和綰發,哪怕不是那么完美,應該也依然好看的。”
“披頭撒發的不好嗎?難得叔父肯說甜蜜語哄我,我真榮幸。想必別人,沒這個福分。”方幼萍聽著他給自己找的借口,便覺可笑。若是有心,沒女兒也能學。
跟他的辭,從來不曾客氣:“是嗎?叔父沒有女兒,依然可以拿姨太太練手。想必為女人畫眉這事,沒少做吧。”
說罷,直接將梳妝臺上的胭脂盒一并掃落在地上,藏在袖口的手,掐著自己掌心,才不讓眼淚落下來。
還能聲音不顫抖地開口:“若真有這份心,不若讓張沐琪來給我梳頭吧。她懂許多江南發飾,我就愛江南水鄉女子的妝容。”
“你若喜歡江南裝扮,我直接將江南最好的嬤嬤捉來,又何必用她那個笨手笨腳的?棄婦而已。”這世上敢跟他拍桌子,在他面前摔東西的,除了方幼萍,其他人還未生出來呢。
不過她跟他擺臉色,大小聲,肯發泄,他倒是還放心一些。最怕她一不發,那才是讓他惶恐,和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