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萍都沒想到,糙漢兵痞,何時有這般柔情了。
見他又渴望又不舍地抬起頭來,眸子里是灼熱目光,將自己燙了一下。讓她不得不重新定義他的占有欲。
也許他對自己的情愫,還有家人的成分。并不是大哥有的,他就都要搶過來的攀比心。
跟他上了軍車,許久不見副官,從前的齟齬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舊相識之間的熟悉感,相視一笑。
也就是方幼萍坐在車上時,才看清楚狀況,如今的北疆,已不知不覺換了血、全盤落到了二公子的掌控中。尤其那一排排衛兵,看見他,便低下了頭,恭敬之情由內而外。
“如今,北疆是你掌權了嗎?”方幼萍嗅覺靈敏,尤其在政治方面。
“胡說,父親還在,我怎敢如此狂妄?只是我掌兵權。”但談及此,蔣浚業沒有任何內疚和不好意思,甚至心有丘壑眼存山河,因為他覺著,這是他該得的。
“我沒有竊取別人勞動的果實。退兵時,我一直做先鋒,沖到最危險、戰火紛飛的前線。每一場戰役,我都親力親為地參加,指揮作戰。所以今日兵權在手,是我應得的。”
“叔父真的很有魄力,他就不怕你造反。若你兵變,逼他退位,他毫無辦法。甚至,你若野心再膨脹些,膽大心細,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也并非不可能。因為他跟你的父子情義很寡淡,他一直忙于征戰,對你疏于關心和陪伴。其實就算父慈子孝,感情非常深厚,在男人的野心面前,親情又算的了什么?天家父子,反目成仇、弒兇弒父,太簡單也太容易了。”方幼萍對他沒有夸贊,只是對叔父有更多擔心。
她實在不愿看見,叔父面臨兵臨城下,被逼著退位,被迫俯首帖耳。那是刺在她心口的一把短劍。
她眼中的叔父,是永遠驕傲自負的,也應該一直桀驁不馴,而不是向誰臣服,為誰低頭。她決不允許。
“我真佩服叔父的魄力,也許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哪怕把兵權放給你,也不怕你造反,覺得可以拿捏你。真正的君王,就是收放自如。既能調兵遣將,也敢放權。”
也許叔父有能制衡這些兒子的能力吧,只是仍舊心疼竹馬哥哥,打了這么多年仗,最后卻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你說的沒錯,抗擊匪敵,都是你沖到前面。可是頤圖哥哥為叔父分憂、殫精竭慮,有功勞、有苦勞、也有疲勞,背井離鄉地西北駐扎了那么久,又為叔父做了那么多事,最后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總比命喪黃泉強。為父親分憂,即便最后馬革裹尸,也是他的宿命,也得受著。何況,他現在活的好好的,又沒有缺胳膊少腿兒。”蔣浚業聽出了她話里為大哥的惋惜,心底愈發不平衡了起來。
尤其想到從前方小姐每次來帥府,不是纏著父親,就是偶爾跟大哥玩鬧一番。仿佛這些庶出的孩子,不是人,不配到她眼前一般。
“大哥的眼疾已經治好了,他沒損失什么,已是老天格外開恩。若是連視力也損失了,又能如何呢?我沒有傷害過他,哪怕我有這個能力。他今日的惋惜,也不是我造成的。”
在蔣浚業的眼里,只有自己與大哥九死一生,最后父親因著寵溺幼子,而將老幺立為太子,才算不公平。現在的軍功是自己賺的,他只有心安理得。
“姐姐對大哥也少點偏愛吧,人家嬌妻美妾在身側,都沒惦念過你,你倒是巴巴惦記他。就看今日是我來接你,而不是他,他就不值得你替他抱不平。”
若說為著從前大哥對她的寵溺,小媽投桃報李。那大哥能做的,每一件他都能做。
方幼萍嘆息一聲:“就算他想,現在城里城外都是你的親兵,他又如何能指揮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