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何廣義剛答應,誰知下一秒朱允熥忽然又開口,“等會兒!”
??且臉上,還露出幾分斟酌的神色。
??何廣義就垂手站在一邊,等著皇帝繼續開口。他跟在這位皇帝身邊很多年了,深知這位爺的脾氣,是看著隨和但和老爺子骨子里一個樣,那就是喜怒不定,翻臉比翻書還快。
??以前,這位爺還不是皇帝的時候,偶爾還時不時的裝糊涂,讓下面人好過一些。而現在隨著皇威漸重,越發的喜歡較真,最受不得下面糊弄。也最喜歡釣魚,把人釣出來,慢慢玩。
??“不要用朕的旨意,你想個法子通知應天府兵馬司。”朱允熥低聲道,“語氣嘛,不輕不重,且看他們怎么處理?”
??“嘿,有人要倒霉!”
??何廣義心里暗笑一聲,面上恭敬的說道,“臣明白!”
??若是別人在這,可能假明白。但他此刻,卻是真明白。
??京城中這些商鋪子,膽敢明目張膽的哄抬物價囤積居奇,身后可能沒關系嗎?
??這年月,沒關系誰他媽敢犯法呀?那可是法!
??由兵馬司出面,不痛不癢的管管,到時候是人是鬼就都露出來了。
??但若是皇命,只怕也只能夠打掉出頭鳥,死的也是替死鬼。
??皇帝最不好糊弄,但也最好對付。
??“以前有人說,天下很大,朕這個皇帝只有一雙眼睛,根本看不過來!”朱允熥看著藥鋪和米糧行擁擠的人群,嘆息一聲,“這幾年朕才知道,不是看不過來,而是根本就看不見!”
??“人性本惡,皇上別因為這點事壞了心情!”何廣義沉吟半晌,接話道,“財帛動人心,沾上錢字人心就黑了。”
??朱允熥一笑,背著手朝前走,“是這么回事?”
??話音剛落,何廣義就有些懊悔,剛才的多嘴。
??“你是錦衣衛指揮使,這里邊的道道比朕這個被蒙住眼的皇帝,要清楚吧?”朱允熥又笑道。
??“世情如此!”何廣義落后半步,小心的笑道,“做買賣,做大買賣,做這種關乎民生誰家都缺不得的買賣,沒點手腕和人脈是做不大,也做不長遠的!”
??“京城這些鋪子,要么是找人入股,要么給干股,要么干脆就是孝敬。”索性,何廣義也就實話實說,“上上下下也都要打點,也都誰都得罪不起。臣說句不當的話,這事呀,歷朝歷代都是如此。臣管著錦衣衛,見慣了天下的黑心事,所以說.....”
??“所以說什么?”朱允熥饒有興致的問道。
??何廣義笑笑,“所以說當初夫子教的人之初性本善,壓根就是糊弄人的!”
??“哈哈!”朱允熥大笑起來。
??這些事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懂呢,儒家學說為何非要講究中庸之道呢?因為幾千年的老祖宗就已經把世道和人心看透了,太較真未必能把別人怎么樣,但絕對能把自己氣死。
??“你這話說的有道理啊!”朱允熥又點頭,隨后瞥了一眼何廣義,“你這狗才,許久沒這么貼心了!”
??這話,讓何廣義心中一驚,后背冒出冷汗來。
??他何嘗不想每天都讓皇上覺得貼心,他何嘗不羨慕總是能摸準皇上脈搏的李景隆。可他這個位置,讓他很多時候不敢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