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出,現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這番話的潛臺詞,在場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歸義坊的信譽已經崩塌,一場大規模的退房風潮已在醞釀,就看會不會有像楊本記那樣的“善人”出來接盤了。
“不就是排水溝渠嗎?作坊城能挖,我們也能挖!”
長孫沖的拳頭猛地一攥,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歸義坊才建了不到一半,現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我們索性挖得比他們更深、更闊!”
他承認歸義坊的短板,但他認為還有補救的機會。
韋思仁眼中也燃起一絲希望,立刻附和道:“沒錯!我們還可以請《長安晚報》的人來,讓他們親眼看看我們是如何大刀闊斧地改造,寫幾篇文,把歸義坊重視民生的形象樹立起來。”
“屆時再開盤,說不定比之前更受追捧!”
這個時侯,有主意總比沒主意強,哪怕只是聽上去可行。
“說得對!作坊城這次風光無限,可它地處偏遠是改不了的硬傷。我們把排水的問題解決了,地段的優勢只會愈發明顯,到時侯誰優誰劣,一目了然。”
長孫沖和韋思仁你一我一語,試圖為彼此打氣。
一直沉默的杜荷終于開了口,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敲在兩人亢奮的心頭:“長孫兄,韋兄,我們把坊內的溝渠挖成河道都行,可挖出來的水,往何處去?”
“長安城主干的排水渠,能容納我們歸義坊的水量嗎?我們的溝渠修得再好,也只是一個蓄水的大坑。”
“只要再來一場雨,哪怕雨量只有上次的三分之一,水排不出去,歸義坊地勢又低,結果還是一樣。”
這番話瞬間澆熄了長孫沖和韋思仁剛剛燃起的火焰。
他們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恢復了最初的慘白。
是啊,癥結根本不在歸義坊內部,而在整個長安城的布局。
這是一個他們根本無力撼動的死結。
“那……”長孫沖的聲音干澀沙啞,“這歸義坊,就這么廢了?”
這個問題盤旋在三人頭頂,無人能答。
放棄,意味著血本無歸;不放棄,卻又前路茫茫。
幾個平日里意氣風發的公子哥,此刻愁眉緊鎖,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
今日是休沐之日,長安城在經歷了一周多的奮力修繕后,總算從洪水的陰影中掙脫出來,恢復了些許往日的生氣。
然而,街頭巷尾那些尚未清理的斷壁殘垣,仍在無聲地訴說著那場天災的恐怖。
“楊兄,請!”五合居的雅間內,殿中侍御史賀勤勞舉起酒杯,熱情地向對面的楊本記示意。
今日這場酒宴,正是他特意為楊本記設的。
“賀兄太客氣了,你我之間,何須如此見外?若有何事需要兄弟幫忙,但說無妨。”
楊本記與賀勤勞相識多年,深知對方秉性,不喜拐彎抹角。
“倒也無甚大事,只是許久未見,單純想與楊兄小酌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