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手捏著衣袖,一只手研磨,顧經綸拿起畫筆,沾了些墨水,行云流水般的在畫上添了幾筆。
他緊緊的盯著畫,我緊緊的盯著他。
我從前沒發現,原來他也這么好看。
他真的和皇上很不同,皇上總是板著一張臉,可他的眼里,好像有著對世間一切的溫柔。
「主子,作畫講究的是心平氣和,主子心里藏了太多事,都展現在了畫上,所以主子的畫不是少了些什么,是藏了太多東西在里面,將這些雜亂的都抹去,就會好很多。」顧經綸轉頭看向我,指了指畫上的幾處。
我這才看向畫,經過他簡單的幾筆,這畫便大有不同。
「顧先生果然是妙筆生花。」我咧嘴笑道,眉眼都成了月牙兒。
他將畫筆遞給我,我接過畫筆,看了看他,落筆在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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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我的心思沒有在畫上,還是因著什么,落筆的那幾畫,我自己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臉頰上微微發燙,我剛想開口,忽然,顧經綸拉起我的手,帶著我的手在畫上畫了幾筆,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滾燙的一片。
心就像快要跳出來了一般,我曉得這樣不合規矩,我要推開他,可身體卻不受控制的留戀他手上的溫度。
幾筆落,他的手移開,我抬起眼,他的眼里似乎只有畫。
剛剛,好像也只是因著畫,他才抓住我的手,全然不是因為我。
心里有些許的失落,對上他的眼神,我慌忙移開視線。
「主子。」秋杉將墨遞給顧經綸,走到我的身側,輕輕的喚了一聲。
她是在提醒我不要失了分寸。
顧經綸接過那方墨,謝恩離去,我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的想上前幾步,多看幾眼,秋杉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低下頭,走回到房中,秋杉緊緊的跟在我身后,關上門。
「主子。」秋杉剛開口,我便打斷了她的話。
「本宮曉得你想說什么,本宮知道,都知道。」我語氣里滿是落寞。
我若孑然一身,可以不管不顧,可我身后是整個風家。
后來的幾天,我再也沒有見過顧經綸,也逼著自己不再想他。
我傳旨讓駱正初入宮,冉霜封了美人,我身旁只有秋杉一人,做事多有不便。
除掉福良人一事,還需要霍天心去辦,秋杉性子軟,做不得這些事。
往后我的身旁,還得要霍天心這般的人辦事才方便。
晌午,我用過午膳,早早的便去了宮門口,接應霍天心。
我擔心從宮門口再到太醫院的這一段路上會有什么意外,索性到宮門口去接應,只要跨過宮門,即便是有人發現了霍天心,有我在,這事便說不清楚。
今日的風吹的格外猛烈,半空中飄著些許霜花,下雪了。
我抬頭看天,伸出手,接住霜花。
秋杉攏緊我身上的狐皮斗篷,戴上帽子,關懷道,「下雪了,主子當心著涼。」
話落,我聽到一陣腳步聲,循聲望去,一隊禁衛軍走到宮門口。
我心里一沉,緊緊的抓住秋杉的手,希望是我想多了。
門口的守衛忽然增多,我難免疑心是不是皇上發現了什么。
神經緊繃起來,十二月的天,我的背上卻起了汗,手心里也都是汗。
想必他們此刻已經出發了,我想攔下他們也不大可能,我內心很是不安,門口的侍衛不會無緣無故的增多,除非是受了皇上的旨意。
遠遠地,我看到一輛馬車在往宮門口駛來。
一步步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口。
駱正初掀開簾子,掏出金牌,以示身份,侍衛看過以后沒有立刻放行,而是讓駱正初走下馬車,接受盤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只是正常的盤查,他們自是查不出什么,霍天心藏在馬車的座下,只要仔細的查探,就能發現里面的端倪。
駱正初走下馬車,和我對視了一眼,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緊張。
侍衛走進馬車,我慌忙走上前,對侍衛說道,「各位辛苦了,一點心意,請各位吃茶。」
我遞給秋杉一個眼神,秋杉從腰上取下荷包,給門口的侍衛一人發了一片金葉子。
秋杉十分的機靈,走到馬車旁,掀開簾子,對里面的侍衛說道,「侍衛大哥,我們主子請各位吃茶,這馬車一覽無余,大哥快下來領賞吧。」
我咽了口口水,兩手緊緊的搭在一起,一只手抓著另一只手的手背,眼神緊緊的盯著馬車上的動靜。
侍衛看了秋杉一眼,沒有接茬,眼疾手快的掀開了座上的板子,眼神立馬變得冷冽,拔出腰間的佩刀。
「手下留情,她是本宮的侍女,此事本宮一人承擔,你去回稟皇上,本宮要見皇上。」我的眼神冷了下來,看他絲毫沒有猶豫的動作,我便知曉他是提前得了皇上的指示。
皇上明知其中有鬼,為何不直接來問我,偏要演這一出戲,他是想在眾人面前人贓并獲,不想給我解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