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皇上大刀闊斧,處理了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尤其是六皇子夜千殤的身份,也被查了出來。
皇上有心殺了夜千殤,以絕后患,可昭華公主拼命保全了他。為了昭華公主,皇上下旨,貶夜千殤為平民,流放三千里,沒有他的旨意,永世不得回京。
不止如此,皇上還打壓了其他幾位皇子。
皇上也是從皇子的時候過來的。
他很清楚,做皇子的人,都有多少野心,又會為了權勢,有多少放肆的行徑。幾個皇子都被嚴查,結黨營私、黨同伐異、賣官鬻獄、不臣之心之類的事,全都被翻了出來,幾個皇子的氣勢,都被壓下去了不少。
一通折騰下來,用了整整將近兩個月,才算徹底了解。
彼時,朝中早已經大變樣了。
皇上倒是舒坦。
知道朝臣對自己近來的狠絕之態心存不滿,皇上也有心緩和氣氛,眼看著日子近了四月,御花園滿園芬芳,皇上遍邀朝臣,要開設宮宴,不論朝臣們滿還是不滿,他都得拿出態度來,而且,他要告訴所有人,他是皇上,這大燕他說了算。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的旨意,沒有人有不滿的資格。
滿殿朝臣,無一例外。
鎮國公府。
皇上下旨設宴,鎮國公府這頭很快就接到了風聲,顧傾歌自然也聽到了些動靜,她不免有些緊張。
自從夜錦梟離京之后,京中就亂起來了,一直沒斷過。
自然的,也沒有人太關注夜錦梟。
可她知道,夜錦梟自離開后,就一直在不明山,沒回過京。除了每隔一日,會送入府報平安的平安符之外,她和夜錦梟也沒有什么聯系,她也不清楚夜錦梟現在的具體狀況,以及夜錦梟的下一步打算。
皇上突然下旨設宴,這根本不在他們的預料之內,必然也不在夜錦梟的計劃之中。
夜錦梟未必能及時趕回來。
哪怕夜錦梟在京中做了布置,有替身幫他遮掩,可進宮赴宴這種事,在皇上面前,替身是應付不來的。
一旦夜錦梟不出席宮宴,必定會被皇上猜忌。
那夜錦梟之后的路,就會變得難走。
顧傾歌擔心。
這些事情,顧傾歌都想得清楚,沒有耽擱,她匆匆的就去了顧鎮平的院里,想跟顧鎮平商量商量這些事。
顧傾歌過來的時候,顧鎮平剛好拄著拐杖出門,同樣,顧鎮平也想去找她。
兩個人在院門口碰上,面對面,不禁嘆息。
那模樣,如出一轍。
顧鎮平轉身,帶著顧傾歌去了小書房。
“你也是為了王爺的事來的?”
“是,”顧傾歌點頭,對上顧鎮平的眸子,她一點都不瞞著,“眼下皇上把幾個皇子都處理了,他整個人都閑下來了,自然的,他的注意力和猜忌心,也會重新回到王爺的身上。這宮宴來得太突然了,最遲再有三個時辰,咱們就都得入宮,就算飛鴿傳書給王爺傳信,也是來不及的。我總覺得,這次王爺怕是要有麻煩。”
顧傾歌不是坐以待斃的人,覺察到了危險,她想要提前應對。
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夜錦梟不在京中,她就是有再多手段,也無處施展。
這太難了。
顧傾歌所想,亦是顧鎮平心中所想,聽著顧傾歌的話,顧鎮平輕輕點了點頭。
“這的確是有些不妙,你可讓人去了廣月樓?他們那邊,可有什么動靜沒有?他們有什么辦法嗎?”
“還沒讓人去。”
其實顧傾歌更想說,這個時候,她也不好派人去廣月樓。
不是怕被人盯上,引來麻煩。
而是,夜錦梟離京之后,整個廣月樓,都是無回一個人撐著,眼下無回怕是比他們還要急,他們這頭沒有主意,去了也做不到一人計短兩人計長,給不了無回什么好建議,反而會讓無回緊張,給他添麻煩。
這不是什么好路子。
顧傾歌應得簡單,雖然有很多話都沒有說出口,但顧鎮平大概能理解。
抿了抿唇,顧鎮平盯著顧傾歌,半晌才出聲。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傾歌,你去找明祁、長訣、褚蕭,告訴他們做好準備吧。若是真的情況不好,咱們幾家就聚在一起,咱們手上的人手,一半留下鎮守鎮國公府,留在京中待命,剩下的人手,全都送出京城。還有,記得去告訴你二嬸、三嬸,讓她們帶著傾甜、傾芮也準備準備,若是情況不妙,讓她們也即刻離京。”
“我知道了。”
顧傾歌應聲,沒有再耽擱,她轉身就出去了。
時間不等人,她得抓緊。
……
臨近傍晚,宮門口。
顧傾歌、顧鎮平乘馬車過來的時候,這里已經聚滿了人,接到消息的朝臣和官眷們,大半都已經到了。不是大家伙兒上趕著想來參加這宮宴,只是,皇上難得給了好臉子,誰又敢不兜著?
這些日子,京中大亂,他們這些做朝臣的,伴君如伴虎,也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的。
好不容易活下來了,誰又想再找皇上的不痛快?
那不是找死?
這點事,大家伙兒都明白,大家自然謹慎。
大約也是因為謹慎的緣故,哪怕今日是宮宴,是熱鬧的事,來的人也多,整個宮門口外,都安安靜靜的,甚至于不用御林軍維持秩序,安排檢查,大家伙兒就分了隊伍,按順序進宮了。
馬車上,顧傾歌瞧著,心里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眼下的平靜,也像是壓抑著巨浪的。
讓人不安。
顧傾歌下意識地仰頭看了看天。
“四叔,你有沒有感覺,今夜的天是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似的,悶得人喘不上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