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大廳賓客云集,杯盞交錯。
江素云穿梭在賓客中,陪著霍連城給親朋好友敬酒。
她面上始終帶著委婉端莊的笑。
雖是滴水不漏,卻仍看得出來臉上的笑意并不達眼底。
想想也是,這世上有哪個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傻子能開心的起來呢?
可江素云也沒有辦法,她是個傳統的女人,向來遵從以夫為天的傳統。
霍家早年就和秦家定下了娃娃親。
霍家老大年長一些早已成親,老二是個千金,所以跟秦家結為姻親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老三霍連城的身上。
原本秦二小姐癡傻,秦家自知把這樣的女兒嫁與霍家對霍三少爺不公,曾經主動提過退親。
可是霍父霍文啟認為人不能無信,仍然堅持要霍連城迎娶秦晚晚進門。
因此,雖然江素云百般不愿,還是按照丈夫的意思安排下了霍連城的婚事。
婚禮的環節原本是很繁縟的,但江素云擔心秦晚晚不知事給霍家丟臉,所以刻意簡化了婚禮流程,還好沒有鬧出什么笑話。
賓客私下里指指點點,江素云覺得心里憋屈極了。
日落西山,賓客總算慢慢散盡。
江素云送走了最后一行客人之后回到了內院。
看見霍連城坐在內院的長椅上,江素云深深的嘆了口氣。
她心中始終覺得虧欠,拖著裙擺緩緩走上前對霍連城說道:“連城,你也知道,你父親決定的事情,向來沒得改的,母親也無能為力。你先委屈委屈,等新婚過了,母親再給你納二房
那秦晚晚是個傻的,一不能持家,二不能侍夫。
江素云料想,納房小妾,秦家對此是不會有什么意見的。
霍連城轉過頭看著江素云,搖了搖因為敬酒有些發沉的腦袋。
他抬頭應道:“娘,您就別操這些心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分寸。你們既然非逼著我娶個傻子,那我就和這個傻子過一輩子。年頭變了,以后就實行一夫一妻制了,你這給我納小的心思,還是趕緊歇了吧!”
“胡說,你怎么能和一個傻子過一輩子呢?”
“傻子,呵,傻子不也是母親一手安排的嗎?”霍連城眼神戲虐的看著江素云,嘴角掛起一抹漫不經心的淡笑。
江素云被霍連城堵的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霍連城看江素云不說話了,這才收起臉上的笑容,起身向著自己的新房走去。
江素云看著霍連城的背影心疼萬分,只當霍連城說的話是在賭氣,并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心里。
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一輩子就跟一個傻子生活在一起。
霍連城走遠之后,一個相貌清秀,梳著流云鬢的少女穿過內院旁的回廊走到了江素云面前。
少女名何舒慧,是江素云一個閨蜜的女兒。
在江素云還年輕的時候,和她的閨蜜,也就是何舒慧的母親一起外出游玩,倆人不慎落水,何舒慧的母親把江素云推上了岸,自己卻因此而死了。
那時候何舒慧還小,父親又是個賭鬼。
江素云感念閨蜜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又擔心何舒慧被何家虐待,就把她接到了霍家,當成親生女兒一般撫養成人。
一般尋常女子16歲便出嫁了,何舒慧卻21歲了還云英未嫁。
她喜歡霍連城,為了等霍連城從軍回來,硬生生的把自己等成了21歲的老姑娘。
何舒慧神色凄楚的看著霍連城的背影,她語氣悲憫的開口:“江姨,連城哥的命也太苦了,好不容易回了霍家,又要被姨父逼著娶了一個頭腦不清楚的女人,這連城哥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啊!”
江素云知道何舒慧的心思,她心疼的拍了拍何舒慧的肩膀,說道:“小慧,連城已經娶妻了,你便斷了對他的念想吧,等來年,江姨就給你尋一戶好人家嫁了!”
何舒慧聞立馬焦急的搖頭:“不要,江姨,我不要嫁給別人,我就要嫁給連城哥哥,江姨不是要給連城哥納妾嗎,我愿意給連城哥做妾!”
“胡鬧!”江素云大聲的呵斥了一聲,眼神不滿的看著何舒慧。
何舒慧似乎被嚇了一跳,一把鼻涕一把淚,凄凄慘慘的哭了起來。
江素云看何舒慧哭的傷心,又是一聲長嘆,她上前拉著何舒慧的手柔聲安慰:“小慧,我把你當成親女兒一般養大,你也是出生優渥的大家閨秀,怎么能給人做妾呢!”
“妾是什么,妾是生兒育女的工具,是這個社會最沒地位的女人。你要是給連城做妾,我以后怎么給你黃泉之下的母親交代?”
江素云說著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也轉身離開了院子。
如果從本心出發,江素云自然更愿意讓何舒慧嫁給霍連城,可這世上有很多事,本來就是事與愿違的。
何舒慧哭哭啼啼的看著江素云的背影,在江素云看不見的地方,眼中卻是恨意畢現。
她等了這么多年都等成老姑娘了,憑什么要她放下,她放不下……
霍連城到了新房門口,輕輕的推開了貼著喜字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