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林生帶她走了另一條路,比這條更長,更繞。
他們并肩,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道路兩側的野草之上。
一前一后,一高一小,最后錯落成一致的步伐。
這趟尋貓沒有任何驚心動魄,也沒有各種意外。
就只有兩個人自然而然的靠近,牽手,沿著一條小路,緩緩的走呀走呀。
直到路走到盡頭,掌心的汗分不清是誰的,隋林生才舍得松開,送她回去。
松夏和秋竹等的都要打瞌睡時,終于看到小姐和公子并肩而來。
雖間隔些距離,但是從二人神情明顯看得出,有什么不一樣咯。
兩個丫鬟立馬識趣的迎上去。
上車,啟程,出發。
隋林生依舊騎馬,在她馬車的前面帶路。
行至半路,柳芳如撩開了簾子。
見少年一手拉著韁繩,一手無聊的轉著馬鞭,背影在斑駁的陽光下顯得悠然自得。
微風浮動,吹起他一身如楓葉般鮮艷的紅袍,不由得讓柳芳如想起以前。
他也總是喜歡著一身紅,比姑娘都艷麗。
可是少年眉眼英氣,面如冠玉,銀槍在手的時候,就顯得那紅色一點都不艷,反而是像火一樣的耀眼。
常常他縱馬在大街上經過,就會吸引許多姑娘回眸,絹花散落,滿室喧嘩。
柳芳如喜靜,不喜他帶來的喧嘩。
可是他好似從來都靜不下來。
在她的印象里隋林生就像是京城里的小紈绔。
縱馬遛鳥,三五成群,嘻嘻哈哈,舞刀弄槍,從沒有安靜的在哪兒待過一刻鐘。
但如今細想,那些或幼稚,或沖動,或輕狂,又何嘗不是年少獨有的恣意。
她曾經也羨慕過的,羨慕他的恣意灑脫,連表白都是那么張揚熱烈。
柳芳如至今還記得那是一個雪天。
他拿了一束紅山茶,頭上落了幾片雪花,眼角聚著璀璨的笑意,跑到了她的眼前。
文人表白,多引用各種詩句傳情。
武夫表白,好歹也會選用內斂一點的心悅,愛慕之詞。
就只有他,著一身單薄的緙絲云紋紅緞裳,站在潔白的冬天,那么顯眼,那么自信,那么直白說:“我喜歡你,柳姑娘。”
直白的讓她楞了一瞬,才回:“謝謝你的喜歡。”
“麻煩從現在開始,停止你的喜歡。”
花沒收,語氣冷,美人直接轉身走了。
然而少年毫不在意,反而在她身后篤定的說:“不停止,你現在不喜歡我,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歡我,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喜歡我的。”
他抱著花,反倒是沒心沒肺的走了。
徒留柳芳如回頭看地上散落的花瓣,被風雪掩藏。
那時,她以為他的喜歡是一時興起,以為他的堅持也不過兩三天,最多兩三個月。
卻沒想到他堅持到現在。
柳芳如緩緩放下了車簾后,唇角微微牽起一抹笑。
還好,他仍在堅持。
還好,她轉身時不算太晚。
到了柳府后,隋林生不舍得走,可又找不到借口再留了。
就只能站在門口看著芳如進去,笑著揮手。
柳芳如看著他揮動的手,說:“不上藥了嗎?”
隋林生立刻開竅:“上!”
柳芳如這才轉身往府里走,“進來吧。”
隋林生立刻屁顛的跟了進去。
其實柳芳如完全可以把藥給他,讓他自己涂,但是她沒有。
而是將他帶到了花園,吩咐秋竹拿來了藥,還有藥酒,親自幫他換。
解開帕子,血珠已經干涸在手背上,這藥不知道上了還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