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這些臺階,他們跟大褂的緣分就到頭了,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那樣一條活潑親人,會耍心眼跟她要零食的大白狗了。
容易悲從中來,眼中蒙上了一層水汽,跟工作人員打招呼時都帶了鼻音。
工作人員看看她又看看面色沉靜的顧歸帆,理所當然的以為她是大褂的主人,直接就跟她介紹起來:“墓穴和墓碑都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主人有準備了隨葬品的話,現在可以放進去了。”
他跟顧歸帆一直是線上聯系,就連墓園和墓碑的選擇都是拍照給做的選擇,并不曾真得見面或者聽到對方的聲音,因此壓根沒對微信資料上的男性忽然變成女性的事感到異樣。
女孩子出于安全考慮,在網絡資料上寫男性是很正常的事,他多問反而顯得別有用心。
容易在外人面前,一直是跟顧歸帆關系好得親如一家,這時也沒發現不對勁,就按部就班的跟工作人員溝通。
顧歸帆少寡語慣了,也沒察覺到不對勁,他只是默默地把大褂的玩具和零食放到了墓穴里,然后等待工作人員將大褂的墓地封好。墓碑上除了大褂的名字和生卒年,還刻了它的爪印。
他們就這樣各做各的事,直到散伙也沒察覺到不對勁。工作人員留下一束花,然后便離開了,好讓主人可以跟陪伴他們多年,已經親如家人的寵物告別。
容易抱著空書包站在旁邊,心中亦是五味雜陳,她看看沒了重量的書包,又看看大褂的墓碑,仿佛提前數十年,體會到了逝者的心情,并且是把自己代入到了被埋進去的那個角色里去。
新墓碑一塵不染,非常的干凈,顧歸帆站在旁邊看了又看,實在是找不出到可以做的事,只好拂去落在上面的一片竹葉,然后用以往帶大褂出去玩的語氣說:“我們走了。”
周圍安安靜靜,只能聽到風吹動竹葉的沙沙聲。
容易在他的話音中如夢初醒,跟著俯身摸了摸大褂的墓碑,然而觸手一片冰涼,她被凍了一下似的收回手,抿緊下唇,久久說不出話來。
直到顧歸帆再次開口:“再不走就要錯過午飯了。”
容易連忙轉身往臺階下走去,邊走邊沒話找話一樣跟他說:“沒想到這里竟然這么高,我在網絡地圖上完全看不出,還以為是一片平地來著,剛剛數了一下,足足有五百二十級臺階呢。”
“是挺多的,都趕上二十樓了,以后想來看大褂,還真是怪累人的,不過這么大一片地方應該夠它玩的了。”
顧歸帆不知道世界上是否存在有靈魂,但容易看起來相信,他便也附和著說,直到許多年后,兩人天各一方,他不得不正視內心的那一刻才意識到,其實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
在這樣的人眼中,生命的盡頭只有一片虛無,死了就是死了。
容易去顧歸帆家里玩過一次后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她又一次試圖邀請他去家里看看貓卻被拒絕之后,她直接翻出貓包,把花生的女兒玉米給帶了過來。
顧歸帆看著這只活潑到可以被牽引繩帶出來遛的貓,當場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