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群心如刀割,咬緊牙關,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侍衛的鐵掌如鉗,死死按著他的肩膀,庭院深處傳來的鞭聲和痛呼聲宛如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剜著他的心。
痛苦的等待仿佛無盡的延長線,每一聲慘叫都讓黎群渾身一顫。
他曾經只是個無憂無慮的貴公子,從未想過會遇到今天這般場面——兩個忠心隨從因他而受苦,而他只能無力地跪在地上,甚至連一聲怒喝都顯得蒼白無力。
時間只是過去了一會兒,但對于黎昭群來說,就好像過了歲月一般的遙遠。
終于,他聽到了一道慵懶的命令。
“把他帶過來。”
晏鳳樓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過漆黑的夜色,直入黎昭群耳中。
黎昭群雙腿發軟,幾乎無法站立,被侍衛半拖半拽著前行,齊整的衣衫已沾滿塵土。
穿過月色籠畫面的青石小徑,轉過一片高大的翠竹,眼前的情景令黎昭群倍感震撼與憤怒。
阿魚叔被綁在一棵古老的槐樹上,上身衣衫盡碎,裸露的身上滿是觸目驚心的鞭痕,縱橫交錯,血跡斑斑。
他那張臉因痛苦而扭曲,神情卻依舊堅定,雙眼緊閉,嘴唇都咬得發白。
林十則被摁在地上,一個魁梧的侍衛踩著他的背,虎口卡在少年的頸脖上,讓他動彈不得。
林十的臉緊貼地面,淚水和血跡混合在一起,已然昏迷不醒,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月光如水,灑在眾人身上,將這一幕殘忍的場景照得愈發響亮,冷冽的光線下,更平添了幾分凄涼與可驚。
晏鳳樓坐在庭院外的石桌邊,容姿矜貴艷麗,端著一盞清茶,神態悠閑,仿佛只是在欣賞一場有趣的戲臺鬧劇。
他身前不遠處站著趙管事,中年男子神色冷厲,手握著沾滿血跡的長鞭,血跡順著長鞭潺潺而流,在月光下泛著令人心疼的暗紅色光芒。
趙管事重重揮了揮手里的鞭子,血珠伴隨著騰空而起,如雨點般綻放。
晏鳳樓單手托著側臉,笑瞇瞇地看著被押來的黎昭群,那雙桃花眼中帶著欣賞和玩弄。
“你這隨從倒是有幾分忠心和膽量,我很是欣賞他。”晏鳳樓的聲音輕柔,“不愧是理陽公府的家仆,就是有骨氣。”
黎昭群面白如紙,望著眼前的情景,雙唇顫抖,眼中滿是痛苦和憤怒。
他想要上前,卻被侍衛死死抱住,只能聲嘶力竭地喝道:
“晏公子,你放了他們!有什么沖我來!”
黎昭又被迫跪在地上,雙膝重重地跪在青石板上,劇痛讓他額頭滲出了冷汗。
他看著滿身傷痕的阿魚叔,心痛如絞,聲音中帶著哀求:“他們只是隨從,一切都是我做主的!你有什么沖我來!何必非要難為他們!”
“黎昭群,你可真是善良的主子!”晏鳳樓輕輕一笑,聲音中滿是戲謔,茶盞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轉動。
他緩緩站起,衣袂飄飄,好似月下謫仙,卻又帶著閻羅般的冷漠。
他走到黎昭群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那雙含情的桃花眼中閃爍著冰冷危險的光芒。
“現在還不能輪不到你來命令我做事呢!你該考慮考慮,既是談條件,又該付出什么代價才是最重要的!”
夜風驟起,吹動竹林的枝葉沙沙作響,細長的葉片飄落,落到黎昭群肩頭,卻如千斤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三少爺,不要聽他的!”
阿魚叔突然睜開眼睛,聲音虛弱。
他掙扎著抬頭,目光如炬,直視黎昭群,大聲喊道:“老奴寧可死,也不能讓你做出背君之事啊!這樣,我們理陽公府就完了啊!國公爺也不會愿意的!”
阿魚叔的臉因疼痛而扭曲,此刻他的神情滿是堅定,在這一刻,他不再是一個卑微的家仆,仿似成了理陽公府百年忠義的化身。
“閉嘴!”
趙管事眉頭一緊,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腕一抖,鞭子狠狠抽在阿魚叔身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啪!”
阿魚叔痛苦地悶哼一聲,全身顫抖,卻咬緊牙關,不肯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倔強地抬起頭,定定地看著黎昭群。
黎昭群望著這一幕,渾身顫抖,怒火中燒卻又無能為力。
他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軟弱和無用。
曾幾何時,他引以為傲的自己能夠在花樓里得到多少美人的青睞,得多少人吹捧。
而如今,在這等危急之際,他卻只能跪在地上,睜著眼睛看著隨從為他受苦……
就跟他無法跟紅楓相守一樣……他就是個廢物啊!
晏鳳樓興致勃勃地觀察著黎昭群面部的表情變化。
痛苦、憤怒、自責和掙扎,接連輾轉,可比戲臺上的名角還要來得豐富多彩。
他笑容可掬,語氣溫和,字字如刀:“黎公子,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答應寫信給理陽公,助我入城,我立即停止對他們的懲罰,并保證他們的安全。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我不能……”黎昭群聲音顫抖,眼神在阿魚叔和林十身上來回游移,痛苦不已,“這是忤逆君上……”
晏鳳樓瞇了瞇眼,眼中閃過一抹冷意,他揮了揮手,趙管事立刻會意,鞭子再次出現阿魚叔身邊,這次更加狠厲。
阿魚叔痛得全身上下,卻依然咬牙忍耐,不肯出聲呼疼。
鮮血順著他的背流而下,滴落在地面上,在月光下如同血色的珍珠,觸目驚心。
“三少爺,不用管老奴!”阿魚叔聲音嘶啞,“只要你能堅守本心,平平安安,老奴死不足惜!”
“阿魚叔!”黎昭群聲音哽咽,淚水奪眶而出,“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他想起自己從前還因為紅楓,罰過阿魚叔……
趙管事冷笑一聲,緩步走到林十身邊,猛踢了踢昏迷中的少年,“看來老的還挺硬氣,不知道這小個子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