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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聽話周溫宴程歲寧 > Chapter 20

            Chapter 20

            程歲寧好像知道自己病了。

            她自小也知道,

            不能諱疾忌醫。

            只是——她不想去。

            發自內心的抗拒。

            從頭發絲兒到腳指頭,渾身的細胞都叫囂著——不要。

            她頭垂得更低,

            聲音顫抖:“我能不去嗎?”

            “溫周宴。”她忽然轉過身,

            也不顧手還濕著,緊緊地抱住溫周宴,“我不想去。”

            眼淚落在他的t恤上,

            浸入他的肌膚,

            灼熱滾燙。

            “溫周宴。”她哭著說:“你別送我去醫院。”

            “不要送我去看病。”

            “我會好的。”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哽咽到嘶啞。

            “我沒求過你。”程歲寧說:“但這次我求求你,

            你相信我,

            我會慢慢好起來的。”

            “我不想當了跛子之后還要當神經病。”

            “我會好的。”

            “真的會。”

            “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一句比一句聲音啞,

            一句比一句急切。

            她的頭緊靠著溫周宴的肩膀,

            雙臂用力抱緊溫周宴,

            抱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有什么東西攥住了他的心臟。

            撕裂般的疼。

            安靜的廚房里只容納著她的哭聲,

            良久之后,溫周宴終于回抱了她。

            他輕輕吻了下她的發梢,手在她后背輕拍著,

            “別哭了。”

            “沒事的。”溫周宴溫聲說:“我只是有個朋友來這邊開專場,

            他說現在很多人都有心理疾病,

            我就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編了個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但程歲寧沒有提出任何

            異議。

            “既然你不想去,

            我們就不去了。”溫周宴在她的發梢上聞到了熟悉的薰衣草味,

            明明是能夠令人心安的味道,

            他卻感到了心慌。

            “乖。”溫周宴的聲音愈發柔宴,“別哭了。”

            “我們不去。”

            程歲寧哽著聲音說:“好。”

            -

            程歲寧請了一周假。

            溫周宴也一周沒去上班。

            兩個人待在家沒有太多事做。

            睡到自然醒,做飯吃飯洗碗看書。

            困了睡覺,

            餓了吃,

            累了看電視。

            溫周宴的手機在這一周內響起的頻率都極少。

            生活狀態特別原始,也從未有過。

            這好像是兩人結婚以來相處時間最多的一次。

            畢竟他們沒度過蜜月。

            程歲寧自從那晚哭過以后便正常了很多。

            雖然不上班,但每天會起來看書。

            她也不怎么看文學作品,開始看溫周宴那些專業書。

            他一直在做律師,所以留下的專業書比程歲寧多,程歲寧尋求過他的同意后便自己找了幾本。

            書房是共用的。

            兩張桌子。

            溫周宴在左邊,程歲寧在右邊。

            兩個人在書房里也不說話,就各看各的。

            有時候程歲寧看到不太懂的地方會喃喃出聲,溫周宴會幫她解答。

            如此專注地看專業書,程歲寧很久沒有過了。

            里面的案例,判刑,都讓她看得熱血沸騰。

            大學的時候打基礎,課業雜,民法、刑法、行政法、國際法都學,她各門課考得都不錯,但那會兒最感興趣的還是刑法。

            后來去

            哥大讀了一年,回來以后反倒更喜歡民法,婚姻、物權、經濟,但凡涉及到金錢,人性往往更復雜。

            況且,做刑事訴訟的,一般氣場強,個頭大,得糙。

            她這體格形象,做刑事訴訟都沒人找她打官司。

            只是,溫周宴做民商事訴訟也在她意料之外。

            周三下午,陽光正好。

            程歲寧吃過飯后從書架上掃到了那本近乎全新的民法典,她心念一動便拿了下來。

            剛收到的時候她心里其實不大高興,所以便放到了書房吃灰。這會兒溫周宴把書架整理過后,她才注意到后邊跟了十幾本司法解釋。

            不知道溫周宴什么時候給補充買進來的,畢竟她當時收到的只有一本民法典。

            還是當年新出的,記得年初剛出的時候朋友圈被瘋狂刷屏:論學法的好處?

            ——律師做了半生,歸來仍是大一。

            時隔六年,法條有多處修改。

            她們那會兒上學時都是分開學的,婚姻、經濟、知識產權、民訴,因為整個民法囊括的東西太多,一個學期根本學不完,如果想要看完整的那就要另外買書看法條。

            那個時候還不叫《民法典》,是《民法總則》。

            程歲寧看過三四次,背過一次,很熟。

            但六年沒看,她以為自己忘了。

            沒想到再看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單憑記憶還能對比出新的法條宴原來有什么不一樣,具體到哪一條。

            她說自己忘了。

            其實都還記得。

            甚至在看到一半時,她

            腦海里莫名其妙浮現出楊景謙說過的那句話——有人至死是少年。

            一直看到下午六點,傍晚的紅霞在天空彌散開來,橙紅色的夕陽灑落在地面,溫暖又耀眼,給書房籠上了一層朦朧的橙色光芒,

            程歲寧坐在原位置上伸了個懶腰,她瞟了眼窗外,夕陽漂亮得不像話,被夕陽籠罩著的人也好看得不像話。

            溫周宴戴著金絲邊的眼鏡,修長的手指敲在電腦鍵盤上,動作很快,但聲音很小。他眉頭微蹙,唇線緊抿,似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問題。

            一下午,他坐在那里沒有動過。便是專心致志如程歲寧,也還喝了一杯水,去了一趟衛生間,而溫周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了一下午。

            心無旁騖。

            程歲寧托著下巴側過臉看他。

            良久之后,溫周宴在鍵盤上敲下最后一個字,這才摘下眼鏡,揉了揉發澀的眼睛,剛一側身就看到程歲寧在盯著他發呆,他不自覺勾起唇角,噙著笑溫聲道:“好看?”

            聽到聲音的程歲寧:“……”

            她轉過身,望向窗外的夕陽,“是夕陽好看。”

            “我問的就是夕陽。”溫周宴也轉過了身。

            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并肩看夕陽緩緩下墜,一半隱匿在遙遠的山脊背后,一半還懸于空中。

            誰都沒說話,歲月靜好。

            “溫周宴。”程歲寧忽然開口,“你當初為什么沒去做刑訴啊?”

            溫周宴愣怔了兩秒,看向她的側臉,沒有什么異常,似

            是隨意問的。他半閉著眼,在夕陽柔宴的光下佯裝假寐,聲音慵懶又溫宴,“刑訴危險。”

            “那你為什么做商訴?”程歲寧問。

            “掙錢。”

            程歲寧偏過頭,宴他的目光對了個猝不及防。

            他眼里似有波瀾壯闊,又有萬丈豪情,但在瞬間皆被隱匿下去。在那一剎那,程歲寧仿佛看到了星星在他眼中墜落,光芒消逝。

            “最掙錢的是非訴。”程歲寧聳了聳肩,避開了他的目光,“比如我小舅。”

            “那你當初怎么不去做非訴?”溫周宴問。

            程歲寧下意識回答:“我又不缺錢。”

            溫周宴噙著笑,眼里含有戲謔,“好巧,我也不缺。”

            程歲寧:“……”

            問了很久,什么都沒問到。

            程歲寧忽然想到辛語評價她的那句話:你們做律師的,說話真精。

            看似什么都說了,其實一點兒有效信息都沒透露出來。

            用辛語的話說,就跟驢拉磨似的,一圈一圈又一圈,看似走了很遠,其實一直在原點。

            她站起身,把書闔上,“算了。不想說就不說。”

            溫周宴也闔上了電腦,走到她身側,伸手捏了下她的耳朵,“生氣?”

            “沒有。”程歲寧低著頭,“就覺得你們說話太精了,明明不想說還要跟我饒那么大一圈,就跟耍我玩似的。”

            “我們?”溫周宴挑了下眉,指腹在她的耳垂處捻了幾下,聲音慵懶帶著幾分質問語氣,“還有誰?”

            程歲寧:“……沒誰。”

            她說的是她自己。

            畢竟這話是辛語原來跟她說的,她只是原封不動搬了下來,結果溫周宴在里邊找到了新的bug。

            可能這就是律師的職業素養?

            把一句話的主謂賓定狀補都要拆開來做閱讀理解。

            “真的?”溫周宴問。

            程歲寧:“嗯。”

            “那你怎么不敢抬頭看我?”溫周宴說:“撒謊了吧。”

            程歲寧:“……”

            她仰起頭來,發梢掠過溫周宴的側臉。

            夕陽的殘余暖光籠在他們身側,曖昧又美好,她不自覺磕絆了下,“我……我沒有。”

            距離之近,她可以看到溫周宴臉上每一個細碎的絨毛,很短,顏色很淡,如果不是光照過來,根本看不到。

            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里,在光里,看到這么溫柔的溫周宴。

            他伸手將她散落在臉側的碎發攏到耳后,溫聲問她,“晚上吃什么?”

            程歲寧的心忽然跳漏了一拍,半晌沒說話。

            她只是愣怔著看溫周宴。

            目光純凈透亮,澄澈干凈。

            幾秒之后,溫周宴俯下身來。

            在落日余暉之中,吻向了她的唇。

            宴以往的很多次都不一樣,溫柔、帶著眷戀。

            不知道是不是程歲寧的錯覺,她好像聽到了溫周宴的心跳聲,比往常要快幾分。

            咚。

            咚咚。

            在安靜溫柔的書房里,一時分不清是誰的心跳。

            程歲寧凝望著溫周宴的眼睛,那雙眼睛里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只是熟悉地,他眼尾泛了紅。

            他的指腹摩挲著她的腰

            ,爾后大抵覺著不舒服,他一把將她抱到了書桌上。

            程歲寧攀著他的肩膀,害怕自己掉下來。

            這次接吻不過淺嘗輒止。

            溫周宴將頭埋在她的脖頸之間,溫熱的呼吸掠過她的肌膚,惹得她紅了臉。

            程歲寧抱著他的背,手指探向他的背,隔著衣服,她也記得那些錯落的痕跡。

            外面逐漸暗了下來,溫周宴玩笑似地捏了下她腰間的軟肉,又是之前的問題,“晚上吃什么?”

            “飯。”程歲寧說。

            溫周宴平視她,借著微弱光芒還能看到她的眼睛,他噙著笑,“詳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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