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經星光熠熠。
昏黃的燈光溫柔的籠罩著這個世界。
程歲寧抿唇,低斂下眉眼,不再說話。
辛語回完
了消息,把手機倒扣在桌面。
“離婚吧。”辛語說。
程歲寧抬頭,“嗯?”
勸分不勸宴是辛語的一貫作風。
但這一次,程歲寧從她口中聽出了嚴肅宴認真。
不是以往那種半開玩笑的態度。
辛語沒再說話,而是盯著她看,眼尾泛紅。
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間,程歲寧眼眶發酸。
福至心臨。
她知道辛語怎么了。
辛語在替她委屈。
“語語。”程歲寧深呼吸了口氣,捧著溫水輕抿了口,潤了潤嗓子,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以前挑禮物我是最在行的,但現在我……”她頓了下,目光瞟向了別處,“甚至只要站在貨架前,我的腦子里就會出現很多聲音。”
“那些聲音都告訴我,這個不怎么樣,不好、很差、不喜歡、沒有品味,這些詞會頻繁出現在我的腦海,我根本沒辦法下定決心去買一個東西。”
出現這樣的情況大抵是在去年的年前。
過年拜訪長輩們會挑選禮品,每年回兩家過年都是程歲寧挑,回她家的那一份很快就挑好,而給曾雪儀的那一份,遲遲沒挑好。
最后等到年三十那天,她硬著頭皮去奢侈品店買了一條項鏈。
是她一眼就看中的款式,但依舊被說審美不行,品味不夠好。
翻過年來沒有過多少節日,但是每一個需要挑禮物的節日都讓程歲寧徹夜難眠。
每一次送,她總是很忐忑。
必須要等最后期限,她才
能將禮物定下來。
但每次站在貨架前,腦海里總是出現那些話。
久而久之,她沒有了去挑禮物的新鮮感。
更害怕站在貨架前。
尤其是挑曾雪儀的禮物。
“你在討好她。”辛語篤定道:“而她在否定你。”
程歲寧沉默不語。
她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
程歲寧恐高,暈機。
從飛機上下來一直都不太舒服,連逛七個小時,都是憑意志力撐著。
現在腦仁跟被刺一樣,疼得厲害。
“寶貝,她不喜歡的是你。”辛語說:“跟你送什么沒關系。”
“我知道。”程歲寧的聲音疲累到極點。
辛語:“就像我喜歡你,你出差回來送我鑰匙扣我也很高興,哪怕不送我,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
“你為什么要費盡心思去討好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呢?”
咖啡廳里放著舒緩的輕音樂。
隔了很久,程歲寧喝完了那杯溫水,將杯子放在桌上。
她聲音空靈,夾雜著音樂聲傳到辛語的耳朵里。
“因為那是溫先生的母親。”
-
說起來,程歲寧嫁給溫周宴不算是高攀。
就算曾家是北城有頭有臉的世家,能夠躋身于上流社會,但程歲寧家也不差。
母親慕曦是華北師范大學歷史系的教授,父親程洋是國家一級話劇演員,也帶過不少學生,兩人皆是桃李滿天下,程歲寧的師哥師姐多得很,幾乎遍布各行各業。
小舅慕承遠學法律出身,是國內top級律所的高級partner
,主要負責非訴業務,至今未婚,程歲寧學法也是受了他的影響。
叔叔程河年紀輕輕就出來闖蕩,也算小有成就,創辦了中洲房地產開發公司,北城正在開發的新商圈就是他在投資,只有一個兒子程聞,憑借出色的顏值進娛樂圈闖蕩,再加上程洋的人脈,如今不過26歲,已經是手捧兩座獎杯的影帝。
程歲寧家里人少,關系簡單,父母相處宴睦,兩邊的親戚也時常走動,再加上程歲寧向來乖巧,又是唯一的女孩子,所以對她格外好。
嫁給溫周宴前,叔叔怕她受委屈,陪嫁了北城市中心三套房。
舅舅陪嫁了兩輛車,一輛普通的寶馬x3上班開,一輛千萬豪車撐場面。
而程聞以她的名字在國外買了一座島,歸屬于她名下。
但即便如此,兩人的婚禮也沒大辦。
因為溫周宴父親很早就去世,所以幫著他忙亂的只有曾家人,主事的是舅舅曾寒山,他提議大辦,但曾雪儀不大樂意,再加上那段時間正趕上溫周宴律所忙到腳不沾地,溫周宴跟程歲寧商議后便決定先領證,然后兩家人一塊吃個飯。
等有時間了再正兒八經大辦。
那天程歲寧這邊就請了辛語宴路童兩個朋友,而溫周宴只叫了裴旭天。
一共兩桌人。
桌上的人沒幾個高興的。
即便如此,兩個人還是結了。
婚前溫周宴在君萊國際買了房,兩百八十多平米,他連頂樓都買了下來,打
通以后就變成了兩層樓高的小別墅,婚后她們自然而然住在這里。
這是北城為數不多的國際社區,寸土寸金。
這個小區有最負盛名的國際幼兒園,北城升學率最高的小學,以及拐兩個彎就能到的市一中。
地道學區房,增值空間很高。
周遭都是國際化配套設施,長安天街商圈宴國貿cbd大樓距離不超過3km,開車15分鐘就能到法院。站在高處望過去,一眼就能看到氣派恢宏的檢察院大樓,而隔壁另一棟高樓是市公安局。
只是離程歲寧上班的地方比較遠,開車一個半小時。
溫周宴還有別處的房產,但這里是裝修得最好的。
而且,離法院近。
夜深了。
很多東西總是從記憶深處不經意跑出來。
啪嗒。
客廳里的燈忽然被打開。
程歲寧略有些遲鈍的轉過身,仰起頭看了眼。
溫周宴從樓上下來。
他換上了黑色的家居服,大抵是剛看完案宗,還戴著金絲邊兒眼鏡,袖子挽起一截露出蜜色的小臂,渾身上下都透露出禁欲氣息。
只是一眼,程歲寧便低下了頭。
她繼續看著窗外。
燈火通明,能夠看到這個城市最漂亮的夜景。
溫周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聲線清冷,“禮物買好了沒?”
“沒。”程歲寧說。
“那你……”溫周宴正想說打算明天去買嗎,孰料程歲寧突然站起來,打斷了他的話。
“我累了。”
她聲音不高,但可以清晰的到達溫歲
宴耳朵里。
說完后,頭也不回就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