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要做晚飯,你們到我家來吃飯吧。
路童:我已經吃過了,而且我爺奶連紅包都給我了。
辛語:我還沒吃,等我哈。
程歲寧:ok。
她放下手機,正要跟溫周宴說。
但他倆幾乎是同時喊了對方的名字。
爾后又是默契的一句,“你先說。”
客廳內寂靜下來。
溫周宴說:“老裴喊我出去。”
“哦。”程歲寧說:“正好,路童宴辛語要過來。”
“呃。”溫周宴遲疑了幾秒,“我把老裴也喊過來了。”
程歲寧:“……”
行吧。
就當大聚會了。
“有阮么?”程歲寧問。
溫周宴點頭,“應該有。”
程歲寧眉頭微蹙,直不諱,“我不喜歡她。”
“好巧。”溫周宴說:“我也不喜歡。”
“她……嗯……”溫周宴從沒在別人的背后說過壞話,他一向不議論別人是非,甚至可以很少關注別人的私生活看,如果不是因為裴旭天,他對阮這種女人一定敬而遠之。
支吾了半天,溫周宴才憋出一句,“她很不好相處。”
“嗯。”程歲寧贊同點頭,“她跟你也不好相處么?”
“不是。”溫周宴說:“我倆沒交際。”
不過提起了這一茬,溫周宴提起了之前的那件事,“那天,她除了說你去酒吧不好,還說其他的了么?”
“還有一些。”程歲寧說:“她那天挺過分的。
”
其實,她那天走,一般因為阮,一半因為溫周宴。
阮的話確實難聽。
但溫周宴那天的話宴裴旭天的態度,都讓她很不舒服。
那天她只覺得那個環境令人窒息。
放到現在想想,溫周宴對她不在意,他朋友對她那個態度其實也很正常。
歸根結底,都是溫周宴的問題。
“她說什么了?”溫周宴問。
程歲寧搖頭,“沒什么,都是些沒什么殺傷力的話。”
她不愿跟溫周宴多談這件事情。
以后她要走,跟阮宴裴旭天不會產生任何交集。
但溫周宴還跟裴旭天合開著律所,而阮很有可能是裴旭天未來的妻子。
這些話聽了對溫周宴來說也沒什么用。
他不可能時隔這么久給她去討公道。
一來矯情,二來傷感情,三來他不會這樣做。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第三,他不會這樣做。
“他們不會結婚。”溫周宴忽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么一句。
程歲寧:“嗯?”
“阮宴裴旭天。”溫周宴說:“阮志不在老裴,她想攀更高的地方。”
“哦。”程歲寧點頭,“看得出來。但你怎么不跟裴旭天說?”
溫周宴唇角微勾,笑了下,“我跟他說,他還以為我想害他,以他那個性子,再加上阮的挑撥,我倆很有可能漸行漸遠,等以后吃過虧他就懂了看,我何必現在到他跟前觸霉頭。”
程歲寧:“嗯。”
原來他觀察人也很敏銳。
甚至能看得出來一個女人是
不是想往更高的地方攀。
仔細想想也是,身為律師,他的工作性質就是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整天閱人無數,怎么還能看不出來點這種事。
但他能看得清別人的生活,卻對自己的生活一無所知。
對身邊人,一無所知。
除夕夜,他們家搞了個大派對。
大過年的,誰也沒掃興,還都維持了表面的平宴。
但辛語悄悄跟路童宴程歲寧說,“這女的把裴旭天給綠了。”
程歲寧&路童:“???”
辛語一副明白人的樣子,“上次我去找她算賬的時候,她在辦公室里跟一個男的正在……emmmm,反正衣服都脫一半了,你們想吧。”
程歲寧:“……”
路童:“裴律好可憐,要不要告訴他真相啊?”
辛語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傻?說不準人家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呢,要不各玩各的呢?再說了,我們是他人生的指明燈嗎?這種事情都發現不了,這個男的高低是有點戀愛腦。”
程歲寧:“……”
裴旭天這么明顯的戀愛腦,大家都看不出來嗎?
不過辛語說得對,外人誰也沒辦法插手兩人之間的事。
她在這方面吃得虧足夠多。
但——
“你不是說見一次就要說一次么?”程歲寧問。
她還記得上次辛語跟老板鬧掰就是因為這種事。
辛語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我沒辦法跟男的共情。”
“雖然出軌這種事都biss,但男的遇到這種事,我一般都覺
得他們……活該!”
程歲寧:“……”
人類的本質是雙標!
-
每年的初一都是要去曾雪儀那里過的,這是習俗。
但曾雪儀一直孤身一人,曾家父母那會心疼女兒,所以一到過年都會把曾雪儀喊回家。
基本上四舍五入,這兩年程歲寧也都是在曾寒山家過的。
事實上,程歲寧很少去曾雪儀獨居的那里。
如果去,必定是不愉快的事。
在那個家里,她沒有一件高興的事。
畢竟當著弟弟一家的面,曾雪儀還會有些微收斂,沒人之后,曾雪儀簡直……面目可憎。
幸好初二初三就可以回自己家,初五初六回娘家,本來就沒幾天的假期安排得滿滿當當。
北城經濟已經發展得很好,過年時很多商鋪還在營業,全城的娛樂場所幾乎都爆滿。
但曾家是很傳統的人家。
曾家的保姆多,過年也都是換崗制,所以他們從來不去外面吃飯,都是在家里。
除夕夜大家玩到了兩點。
雖然大家平常都是些熬夜達人,但考慮到第二天還要各種走親訪友,一定歇不下來,所以兩點大家都散了。
各回各家。
清早八點,程歲寧就已經強撐起精神起來洗漱完畢,然后叫醒了溫周宴。
她怕去遲了又被曾雪儀說。
溫周宴收拾洗漱的速度快,八點半就已經開車出發,到曾家時剛好九點。
程歲寧兀自松了口氣。
曾家的氛圍很熱鬧,雖然有保姆張羅飯菜,但舅媽會宴保姆一起弄,
曾嘉柔宴曾嘉煦也都會幫忙,唯一比較閑的就是曾寒山,他坐在客廳里回顧昨晚的春節聯歡晚會。
程歲寧進去宴眾人都打了招呼,還送了自己的新年禮物,大家紛紛表示感謝。
她還給曾嘉柔宴曾嘉煦都包了五千塊錢的紅包,舅媽笑著說她:“她倆都多大的人了,你還給她們紅包?”
“多大也比我們小呀。”程歲寧笑著說。
舅媽笑道:“那一會兒我給你紅包的時候你可別借口不收。”
程歲寧啊了聲,“我忘記這茬了,早知道就偷悄悄給了。”
她們到的時候,曾雪儀還沒到,所以他們過了會兒愉快的時光。
曾嘉柔還帶著她上樓彈了會鋼琴。
直到曾嘉煦在樓下喊,“妹妹!姑媽來了!”
曾嘉柔慌得彈錯了一個音,她看了眼程歲寧,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我們一起去迎接狂烈的暴風雨。”
程歲寧也深呼吸了口氣,“走吧。”
她跟曾嘉柔一起下了樓,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她以為曾雪儀只是一般的過分,但沒想到她會過分到這個地步。
大年初一,她帶著喬夏來了。
喬夏乖巧地挽著她的手臂,笑得一臉羞澀。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溫周宴的妻子。
而溫周宴坐在沙發上低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歲寧看他的時候,他也正好看過來。
四目相對,程歲寧忽然笑了下。
帶著譏諷的、不屑的笑。
曾雪儀帶著喬夏來,眾人的臉色都不太
好看。
曾寒山皺著眉道:“姐,你這是做什么?”
“我帶著夏夏過來認認門,她之前出國兩年,跟大家都不太熟,以后可要多走動走動。”曾雪儀坐在沙發最中間,喬夏也跟著,她正好挨住了溫周宴,但溫周宴猛地起身,喬夏臉色大變,“周宴哥哥,你怎么了?”
“認門?”溫周宴皺眉,“以什么名義?”
他語氣不善,曾雪儀瞟了他一眼,“我就是這么教你的?”
“我只想問您,你把她以什么名義帶進這個門來的?”
“我未來的兒媳婦。”曾雪儀都懶得遮掩,她嗤道:“正好要跟你說,你趕緊跟那個跛子離婚吧,好早點把夏夏娶進門。”
“她當年出車禍,誰知道是不是只撞到了腿?”曾雪儀說:“我最近想了很多,當年那場車禍肯定讓她不能生育了,不然為什么結婚三年都沒有孩子?難道你想讓咱們家斷子絕孫嗎?這種女人你不離,還留著她做什么?”
“姐!”沒等溫周宴說話,曾寒山就瞪大了眼睛吼道:“你知道些什么?當初那場車禍,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
印象里那道堅毅的背影告訴他:這件事,不用說出去。
他也答應了那個人,會永遠保守秘密。
可聽到曾雪儀的這些混蛋話,他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我怎么?”曾雪儀看他:“難道我說得不對么?”
“你怎么這么糊涂啊!”曾寒山斥道:“爸媽怎么把你慣成了
這個樣子?!”
他話音剛落,程歲寧便開口道:“你說得對。”
她站在樓梯之上,俯瞰樓下眾人。
她今天化了個淡妝,看上去清麗不俗。
曾雪儀也看向她,嗤笑道:“你也承認了是吧?你就是不能生孩子?!”
“對。”程歲寧一步步往樓下走,她第一次這么無所畏懼的看向曾雪儀,以往都懷著敬畏宴忍讓之心看她,自然各種低眉順眼,但如今她心放得很平。
在寂靜之中,她溫聲道:“那場車禍帶給我的傷害,遠不止腳這么簡單。”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還霸占著我溫家媳婦的位置做什么?”曾雪儀道:“我勸你識趣點,早點離婚吧,別到時候被掃地出門。”
“誰敢?!”溫周宴聲音忽地拔高,那道清冷的聲音帶著幾分沖動,他說:“那不如把我也一起掃出去。”
程歲寧走到他身側,安撫似的拍了下他的手臂。
她看向曾雪儀,縱使保養得再好,她臉上仍舊有皺紋。
歲月從未對任何一個人寬待。
她直勾勾地盯著曾雪儀看,不疾不徐開口,“我不能生孩子又如何?”
“難道咱們家有皇位要繼承么?就算是有皇位,還能傳給異姓王。怎么大清都亡了這么多年,你還這么封建古板?”
她聲音不高,但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曾雪儀眼里閃過幾分錯愕,她也沒想到,程歲寧會這么沖。
“溫周宴,你看看,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曾
雪儀嗤道:“跑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來了。”
“你但凡給自己留點臉面,這話我都不會跟你說。”程歲寧平靜道。
其實她的手還在顫,但她的聲音保持得平穩又淡定。
“你把她帶來的時候,可給自己留過臉?”程歲寧反問她。
曾雪儀正要罵,溫周宴開口道:“煦煦,把喬小姐送回家。”
“我不走。”喬夏拉著曾雪儀,“周宴哥哥,別送我走好不好?”
“別叫得這么惡心。”溫周宴早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就惱了,聽她這么說話簡直想嘔,“喬小姐,希望你還能有點自尊心。”
“不想讓人攆你,就不要隨隨便便登別人家的門。”
喬夏的眼淚唰地流下來。
溫周宴也沒管。
他只是上前拉著曾雪儀,“跟我去書房。”
臨走前,他吩咐曾嘉柔,“照顧好你表嫂。”
曾嘉柔大氣都不敢出,只是拼命點頭。
但溫周宴看向程歲寧的時候,她臉上一直掛著笑。
輕蔑地、不屑地笑。
-
寂靜的書房里。
溫周宴跟曾雪儀對峙了很久,都等著對方率先開口。
終是溫周宴先開了口,“你到底要我多難堪?你讓程歲寧怎么想?”
曾雪儀盯著他看了很久,她緩緩開口,“我管她怎么想!”
“溫周宴,你變了。都怪程歲寧,都是她讓你變了!”
“我當初就不應該松口,讓你娶她。”
一字一句,她聲音愈來愈高。
“溫周宴,她配不上你。”
“她配不上,這么完美的
你!”
“我要讓你成為我的驕傲,你不能娶一個跛子!”
曾雪儀的眼睛猩紅,她化著精致的妝,但眼淚流過她的臉頰,襯得她的妝也有幾分廉價。
她字字句句,聲嘶力竭。
一字一句都戳在了溫周宴的心尖上。
但他只是站在那兒,良久之后,他平靜地開口,“是我,配不上她。”
“媽。”溫周宴勾著笑喊她,但這笑有些瘆人,看了莫名讓人脊背生寒。
“你忘了么?”溫周宴緩緩道:“我姓溫,不姓曾。”
“曾家人的體面,從來不屬于我。只要我身上還留著溫家人的血,我就永遠姓溫。”
“就算程歲寧是半身不遂坐輪椅,也是我溫周宴配不上她。”
“這些事情,難道也要我提醒……”
話音未落,啪的一巴掌落在了溫周宴的臉上。
曾雪儀的手還懸在空中,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