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姐姐告訴過她,救命之恩,最不值得一提了。“月兒,有些人的命是命,有些人的命只是草芥。”
許是剛才差點兒就死了的恐懼,讓崔嬌月第一次大著膽子,將心中的憎惡赤裸裸地展現在了眼中,憤怒、不屑、鄙夷的目光,射進了宋長霖的眼底。她道:“宋二公子怕是忘了,我也曾救過你的命。公子不妨再將我的脖子抬高一些,看看會不會斷掉。”
宋長霖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驚,他不明白崔嬌月會突然如何看向他,他明明是救了她。明明自己才是那個該生氣的人,若非崔嬌月與宋輕舟同來了仙鶴樓,若非她攔在了宋輕舟的身前,今日她本不會受傷,更不會遇見陸恒書!
然而,在聽到“會不會斷掉”時,宋長霖這才注意到了她脖子上潺潺滲出的血跡,順著鎖骨流向了那胸口處的一片白皙。她的衣衫,早在拉扯間破損了。
對面之人,促然松了手,崔嬌月脖子一輕,身體往后仰去,一手撐著地板,一手扯過了身上的披肩,眼神如冰,卻是嘴角調笑道:“二公子,看得可滿意?”
這一番姿態做派,宛如望月樓的伶人,輕挑嫵媚,如妖似精。崔嬌月如今最恨他這般惺惺作態,明明夜里偷偷進了她的閨房,卻在她面前裝作正人君子的模樣。明明,他就是那最虛偽歹毒之人。
宋長霖因她的動作,升騰起了一種卑怯之感,她竟覺得自己是看上了她的姿色不成?
可實際上,宋長霖發自肺腑的清楚明白,他的的確確從一開始就是念慕上了她的聲音、她的身姿、她的臉。他如所有庸俗之輩一般,只因女子的顏色,想要占有她。
但是,宋長霖不愿意承認,至少此刻,他不愿意。他能夠感受到,崔嬌月眼中、話中對他的輕視。
“穿上。”馬車上有他備用的衣裳,宋長霖抽出了一件外套,扔在了崔嬌月的身上。
崔嬌月不由冷哼一聲,見他偏過頭去,只覺得他又當又立,真以為自己不知道他是個什么東西?但冷靜下來,崔嬌月更明白此時與宋長霖鬧翻,她沒有任何好處。
剛才她聽見了陸恒墨的話,宋長霖暫任廣陵太守。一府之守,可推舉或剝奪考生的鄉試之資格。若她真惹怒了宋長霖,誰知道他會不會暗中對六郎下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