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談間皆暗藏機鋒,卻都沒有把話挑明,不多時已來到了三清山腳。
三清山雖不高,朱懷站在山腳之下,抬頭仰望這座山,內心涌動著諸多思緒。
當初收養自己的老道士名為普濟真人,乃是紫清道觀第三代弟子。
普濟真人每次來到三清山下,總會深情凝望,卻始終未曾再次登頂。
朱懷也曾試著詢問他為何會被逐出道門。
普濟真人只是淡然表示,當年自己年輕氣盛,在一場佛道辯論中敗給了烏思藏都司的一眾喇嘛大師。
他聲稱自己是自愿請求被逐出師門的。
回憶起這些陳年舊事,朱懷不禁感到一陣唏噓。
現今的大明,佛道兩家本就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九年前,烏思藏都司派遣喇嘛來大明傳播大乘佛法,不僅壓倒了大明本土佛教,還繼續挑戰道教。
佛道本就不相融洽,而道教又主張無為而治,因此并未正面迎戰。
然而,當聽聞喇嘛們聲稱要用道教的經文向大明道派發起挑戰時,普濟真人按捺不住,背離了紫清道觀,毅然決然地單槍匹馬應對這群喇嘛。
至于結局如何,恐怕并不如意,否則普濟真人也不會離開紫清道觀。
“朱懷,你想什么呢?”
旁邊的朱權看著他,滿懷期待地詢問:“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這個地方讓你覺得熟悉嗎?”
朱懷搖搖頭,答道:“我想起了當年收留我的老道士,以及他的一些舊事。”
朱權立刻追問:“還有關于你自己身世的事嗎?”
朱懷再次搖頭:“這個倒沒有,我也不相信這類事情。”
朱權露出失望之色,輕嘆一聲:“那我們上山吧。”
三清山本非峻峰,只是此刻冰雪覆蓋,石階尤為濕滑。
四周的枯枝敗葉不時飄落幾片雪花。
寧王瞥了朱懷一眼,關切地說:“山路崎嶇,我扶你一把。”
寧王自小便研習武藝,如果說他在某一點上勝過朱雄煐,那便是他引以為豪的武力修為。
然而朱懷卻婉拒了,說:“不必了,我自己走就行。”
朱權固執地道:“山路難行,你萬一摔傷了,父皇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啊?”
朱懷驚訝地看著朱權:“不至于吧?洪武老爺子為何對你如此嚴厲?”
朱權長嘆一口氣,臉上帶著幾分羨慕又略帶苦澀的笑容,悠悠地說:“不是父皇對我嚴厲,而是他對您特別寵愛。”
朱懷更加困惑:“為什么呢?我和洪武皇帝并不熟絡啊。”
朱權一時語塞。
你們倆都已經朝夕相處這么長時間了,還能說不熟嗎?
父皇對您這位孫子的疼愛,遠超過任何一位皇子,即使是在大哥在世的時候,老爺子也沒有這般溺愛過他。
朱權無可奈何地道:“或許是因為您的功勞,讓老爺子看重您吧。”
朱懷恍然大悟。
無論是壽州的危機處理,還是驛站的改革舉措,每一件事都是關乎國家民生的大事,洪武皇帝雖然出身草莽,卻極為珍視恩情。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