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深奧繁復,更或者,此刻的文豫章根本沒有心思去聆聽僧侶們的念誦。
當錦衣衛不請自來,突然出現在文府的庭院時,他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他想不明白這些錦衣衛到底來這里有何企圖,不過總覺得來者不善。
身為兵部的副職大臣,以及開國老將,其實他是無所畏懼的,特別是這次命案,他自己更是其中的受害者,因此更加不懼怕任何威脅。
但如果論害怕,文豫章僅有一個懼怕的事項,那就是他的兒子所做之事一旦為皇上看穿。
錦衣衛要查,是必然能夠查得到的。
文豫章熟悉這支御林軍,當初錦衣衛從御前護衛的稱謂改為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他文豫章正是參與更名的重要人物。
他與錦衣衛有著不解之緣。
老爺子在干掉了胡惟庸和李善長這兩個家伙后,他就把這支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锏收起來了,就像是藏起了一個不能見光的秘密。
接下來這五年啊,北方那邊那個特務組織,除了搞定了一樁叫做周德興的大案,就像是消失在人間一樣,靜悄悄的,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
時間久了,很多人都差點忘了,老爺子手里其實還有這樣一支可怕的力量,就像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劍,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落下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下個不停,一群錦衣衛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里,估摸著有十來個人,他們就像幽靈一樣,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屋內。
春天剛來,寒意還沒退去,天氣忽冷忽熱的,房間里燒的香,飄出來的煙霧看得格外清楚。
洪氏心里有點打鼓,她的臉蛋上滿是擔憂的神情。
她嫁進文家后,多少對朝廷的事兒有所耳聞,知道錦衣衛是干啥的,也知道這群人一出現,就沒啥好事。
文豫章似乎感覺到了洪氏的恐慌,低聲安慰她說:“別急,穩住。”
然后他又說,“去泡壺茶,我們有人來了。”
文豫章這個人可是經歷過了生死的,就算見到錦衣衛也沒啥好怕的,他依舊是那種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樣子。
他微微一擺手,旁邊那些正在念經的和尚就趕緊降低了聲音。
蔣璈好像也感覺到了什么,于是向后面示意了一下。
那名領頭的錦衣衛把他的佩刀摸了一下,眼神堅定,隨后其他人開始散開了。
接著,蔣璈帶著兩名小弟走到屋子的屋檐底下,他把雨傘收了起來,身上還在滴水呢,他卻毫不在意,徑直走向文家的中廳。
文豫章臉色還是那么悲痛,他還在沉溺在失去兒子的傷心中,見到蔣璈,他隨便拱拱手說:“蔣指揮使,您這是公務吧?”
蔣璈點點頭,本來他是想要趕走那群念經的和尚的,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洪氏端著茶水走了過來,小心地遞給了蔣璈。
蔣璈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把視線轉向文豫章。
“文侍郎,我在來的路上,聽見了茶館和酒肆里人們都在譴責朱懷,這事兒跟你有關吧?”
文豫章一臉平靜,搖頭說道:“是是非非,自然有公論,憑我這個老朽又哪里能左右得了天下人的論?蔣大人您這話可太給我抬舉了,哈哈。”
“哦。”
雖然文豫章表面上鎮定自若,但心里卻是翻江倒海。
蔣璈雖是客客氣氣的說話,但從他的話里總能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寒冷,而且他的眼神冷冷的,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文豫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問蔣璈:“蔣大人這次來是為了調查案情?這事連咱們皇上也關心了?”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