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陰沉沉的天空預示著又要降雪。
朱元璋腳邊燃著火爐,悠閑地躺在寢殿內的搖椅上,半瞇著眼睛傾聽蔣璈的匯報。
自從朱元璋體驗到了搖椅的樂趣,便對其愛不釋手。
每當批閱奏疏疲倦之時,就會來到搖椅上稍作休息。
蔣璈繼續匯報:“朱公子對面是以孔訥為首的六位翰林院編修。”
朱元璋頜首:“嗯,這么多倚老賣老的學究在場,娃子有沒有感到緊張?”
蔣蹴搖頭:“朱公子并無絲毫緊張之態。”
好家伙!
朱元璋滿意地點點頭,欣慰地說:“接著講。”
蔣蹴接續話題,道:“孔先生有意購入臥牛山,意欲開設一座書院,為大明孕育英才。”
朱元璋聽聞,卻不禁失笑。
“那臥牛山蘊藏無煙煤礦,孔訥竟渾然不知?購山之前豈會不做詳查?”
蔣璈心中明白,皇上并無詢問自己之意,遂平靜地續道:“朱公子自然不愿出售臥牛山,因此雙方產生沖突,劉文善指責朱懷無父教誨。”
朱元璋先前的笑容逐漸收斂,身下的搖椅也停止了擺動。
“接著說!”
朱元璋語氣嚴肅。
蔣璈陳述:“劉文善道朱公子缺乏父教母育,故而修養欠佳。”
“朱公子回應,他祖父曾教導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而劉文善反駁,說他祖父也不是什么好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敘述完畢,蔣璈靜立一旁。
朱元璋面色陰沉,冷笑聲中透出一絲寒意:“呵,連我都捎帶上,這劉文善是吧?好,你繼續講。”
蔣璈詳盡地將后續事情稟告朱元璋,每個細節都與當時情景分毫不差,甚至話語的抑揚頓挫,也都完全復現。
朱元璋微微一笑:“好!應對得當,反擊犀利,的確不必與這些迂腐之人多費唇舌,找準要害直擊痛點便好,做得漂亮。”
臉色突變,朱元璋指向蔣璈:“待劉文善歸來,帶他來見我。”
“遵命!”
朱元璋眼神復雜,夾雜著懊悔與自責。
孩兒,是我對不住你,本應讓你免受這般屈辱才是。
但男兒志在四方,若一生順風順水,未必是好事。
與朝堂上下、黎民百姓種種較量,是你應當經歷的,不必埋怨我不透露你的身份。
此時此刻,王家大宅。
藍破虜拍拍朱懷的肩頭,嘲笑道:“小子,分明是士族出身,為何自稱商賈?這不是胡鬧嗎?”
他鄙夷地掃視四周的老儒:“結果引來一群瘋狗咬你。”
王德祿身軀劇震,瞠目結舌。
天哪!
朱兄弟似乎非同凡響!
“大膽!”
“混賬!”
“藍破虜,休要以為你兄長是藍玉,便可以如此囂張跋扈!”
王德祿更是震驚不已!
藍玉?
那可是大明的國公,擊敗蒙古的大英雄!
這樣的人物,竟然與朱兄弟關系匪淺?
他頓時覺得腦筋都有些轉不過來,定睛看著朱懷,頭皮一陣發麻。
自己是不是要時來運轉了?
藍破虜鏘然拔刀,一刀斬斷劉文善眼前的茶幾,厲聲喝道:“老子就是這么囂張!”
瞬間,室內一片死寂!
這群老儒面如土色,全身僵硬,冷汗淋漓!
反正自家兄長已識破朱懷身份,還有什么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