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一動,任也便立馬抬手一揮,臉色凝重道:“神娃!”
“刷!”
一股淺淡的陰氣涌動,神娃陡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神娃飛速入二品后,竟擁有了控制陰氣外漏的能力,雖然還不算純熟,但一般的神通者,也難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愛妃對任也的了解,就像是歌姬對李彥癖好的了解,她見任也呼喚出神娃后,便立即出詢問:“怎么了?!”
“我們被出賣了。”
任也呆呆地瞧著前方,語氣果斷且簡潔道:“不出意外的話,仙瀾宗的人馬上就到。”
“????!”
原本已經徹底放松的眾人,在聽到這話后,都露出了極為驚愕且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說什么?我們被出賣了?”明泉抻著脖子,壓低聲音道:“你是如何斷定的?是龍玉清出賣的我們?”
“不,不是龍兄。他若想出賣我們,又何必脫褲子放屁,先送我們離開呢?”任也搖頭道:“我不知道是誰出賣的我們,但潮龍城內,一定有人給仙瀾宗通風報信了,并告知他們我們沒有離開。”
“為何這樣說?!”
“龍兄生性謹慎,生死大事兒,他比誰想得都多。所以,送我們的就只有鮑管家一人,根本不會再讓第二個人知曉。”任也皺眉:“此刻,突然出現三十多位軍中將領,這不奇怪嗎?!哪有這么外逃的?一旦事發,他又如何向仙瀾宗交代。”
“還有,我剛剛給予鮑管家錢財的時候,他……他應該是有意提點我的。說的是,一路小心,老奴會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復命。”
他語氣凝重地補充道:“這說明,龍兄可能是不知情的,而他又攔不住這些軍中大將,所以才要快速回去復命,告知龍兄這里發生的一切。”
眾人聽到這話,全都臉色煞白了起來,也沒有人去質疑任也的判斷。
“那……那我們該怎么辦?”明泉問。
“殺出去!”許棒子毫不猶豫地回道:“一位四品,剩下的全是三品。我們若先下手為強,應該可以沖殺出邊境。”
“神娃,速速去另外一輛馬車,將我們的話如實告訴給儲道爺和寅虎,讓他們聽聲而動便可。”任也立即吩咐了一句。
“刷!”
神娃聞,迅速消失。
任也稍作停頓一下,扭頭看向眾人道:“肯定是要沖出去的,不然仙瀾宗的人來了,我們便再無脫身的可能。只不過,殺也要動腦子,對方雖只出現三十余人,但此刻我們卻還在潮龍城境內,周遭是否還有埋伏,沿途關卡是否得到了通知,這都有所不知。”
“不過,那位四品大將在軍中地位不凡。我們若不想節外生枝,便要先擒下他,以此作為威脅。”任也目光發狠道:“一會若是打起來,你們便護住家眷,我與道爺,寅虎二人……!”
他的話還沒等說完,不遠處的山峰之上,突然有數股強大的氣息涌動。
任也猛然回頭,渾身汗毛炸立道:“五品!!踏馬的,來得太快了……!”
丸辣!
許棒子也是心里一沉:“這要怎么走?!”
“五品!!這無論如何也難以脫困了,除非能有奇跡出現……!”明泉也心神俱震的掀起了車簾布。
……
清晨。
龍玉清昨晚雖然撒了個彌天大謊,但今日一早的表現,卻非常淡定自若。
他依舊按照各種奇怪的習慣,在桌面上擺放了各種祈福法器后,才準備用膳,似乎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死于噎死。
“踏踏!”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無比的腳步聲傳來,一位內府侍奉的老奴,拿著一封還熱乎的信件,急匆匆地跑到了堂內。
“徐叔,大早上的,你為何慌慌張張的?”龍玉清皺眉問道。
“軍機堂的烽煙石上浮現赤字,乃是邊疆軍驛站動用秘法傳來的急報。”老奴弓腰回道:“上面只有一句話,我甚是不解,所以才速來稟告。”
烽煙石是九黎大陸的軍機法寶,也是九黎大帝尚在時,創造的一眾特殊通信法器,并且流傳至今,其主要功能是以陣法之石傳遞消息,可一瞬千里,報告軍機大事。
此石用一次便廢,其成本很高,所以沒有十萬火急的事兒,邊疆之地是不會用這種秘法傳信的。
龍玉清聞聽此,立馬起身問道:“說了什么?!”
“貨已交由王將軍代領,事發突然,特此稟告城主。”老奴彎腰回道。
“轟!”
龍玉清聽到這話,大腦瞬間轟的一聲。
此一句話中雖并未明說緣由,但卻用意明顯。
任也等人被王伯領走了,鮑管家無法阻攔,所以傳信。
這是誰干的?又要干什么?為何沒有與自己打招呼……
龍玉清站在原地愣神了不到兩息,心里就已經全明白了。
他眉宇間瞬間升騰起了怒意,一腳踹翻座椅,臉色陰沉至極地快步離開。
……
不多時,楊大將軍府。
楊剛烈老爺子身著普通華服,正坐在廳堂中發呆。
“父親,用點早膳吧。”大兒子楊明堂輕聲勸了一句。
“沒有胃口。”楊剛烈心煩意亂地擺了擺手。
二兒子被厲鬼宗抓去,他哪里還有心思炫飯啊,只在等著軍機部門反饋探查消息。
堂內,楊玲兒,楊母等人,也是臉頰憔悴,愁眉不展。
一桌子豐盛的佳肴,就那么冷冷地擺在桌上,無人理會。
“踏踏!”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徹,龍玉清邁著大步,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刷!”
楊家人回過頭,見他臉色難看,眉頭緊鎖,也都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
楊玲兒怔了怔:“玉清,你又感到身子不適了?我這便命人……!”
“父親。”
龍玉清沒有理會夫人的問話,只雙眼發紅,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岳丈,聲音憤怒道:“是您命令王伯將軍接貨的?”
眾人一聽他語氣不對,便都抬頭看向了楊剛烈,沉默不。
“是。”
楊剛烈輕皺眉頭,體態霸道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茶杯,微微點頭。
“您接了貨后,要交……交給誰!”龍玉清又問。
“自然是交給該交給的人了。”楊剛烈慢條斯理地回道:“況且,那本就不是你的貨,而是你頭頂的仙瀾宗的!”
“父親!!!此事為何不與我商議?!”龍玉清強忍著怒意:“那批貨,我不想給!”
“為什么?”楊剛烈問。
“我說過,那子貴兄弟的來歷驚人,我們不能白白給仙瀾宗當劊子手!!這會招來難以想象的報復的!”龍玉清臉色漲紅地強調了一句。
楊剛烈不急不躁,只語氣充滿無奈地評價道:“你的這個理由,就像三歲孩童一樣幼稚。老夫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
他喝了一口茶水,聲音洪亮地提“點”道:“老夫今日心情不佳,只教你一個說辭。王伯會將貨物送還給仙瀾宗,若是日后那仙師問起來,你為何先前說人走了,可過后又將人送回去了。你便答,在府衙中見過仙師之后,你便知曉了大帝機緣的重要性,所以派出大量軍中將領,各自攜帶兵馬,從而出城尋找。”
“一夜奔波,這位王伯將領,終于在仙瀾五城邊境,追上了那位搶奪宗主弟子楚燼機緣的朱子貴。”
“你以烽煙石告知王伯,讓他假裝為對方引路,暗中則秘密通報仙瀾宗,讓他們來領人。如此一來,你便不會因為先前扯謊,而遭受到仙瀾宗的猜忌,反而會因重視仙瀾宗的大帝機緣,而立下一功,令老宗主內心歡喜。”
“行了,就這樣吧,老夫要休息一下。”
說完,楊剛烈便緩緩起身。
“父親!!他救過我一命!!”
龍玉清攥著拳頭,雙眸死死盯著那身姿筆直的老人,大聲吼道:“生而為人,救命之恩,就這樣報還嗎?!”
“你是城主,你這個理由,比剛才的那個理由還要幼稚。”楊剛烈背著手,聲音蘊藏著一絲怒意:“此事莫要爭論了,你且回去休養吧。”
楊明堂沉默半晌,也出手拉著龍玉清,開口勸道:“玉清,你還是聽父親的吧……!”
“刷!”
龍玉清一把甩開大舅哥的手臂,瞪著眼珠子吼道:“就是你通風報信的!!你此刻裝什么好人!?啊?”
“玉清,莫要吼叫我哥哥!!父親都說了,你便聽父親的就好了啊。”楊玲兒起身道:“不要大呼小叫,惹人笑話!”
“父親,此事我萬分不解!!即便您心中有不同想法,也應與我知會一聲,而不是強行讓我當一個恩將仇報的小人!”龍玉清第一次正面頂撞自己的岳,聲音極大地發泄著心中的憤怒。
堂內,心情同樣十分低落的楊剛烈,邁步走到龍玉清面前,聲音沙啞道:“不解什么?你切記。那個人再有來歷,他也是外來人,而仙瀾宗才是死死壓在你頭頂上的大山!你父親,你爺爺,你曾祖父,你龍家與我楊家往上數六七代人,都只是個仙瀾宗掌管黎民人間的傀儡!那些仙人點頭,你才是龍城主,他們不滿,你狗屁都不是!”
“世道如此,你不想忍,也要忍!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榮華富貴地活下去!!”
“他昨日才剛剛救過我的命!”龍玉清攥著拳頭,表情執拗地瞧著他:“我暗中將其放走,你我不說,誰還能知曉此事?”
“幼稚!”
“什么不幼稚?!出賣我的救命恩人,討好仙瀾宗,世世代代保你楊家大將軍之名,就是不幼稚嗎?您起碼應該知會我一聲……!”
龍玉清情急之下,便說了一句熱血上頭的重話。
楊剛烈愣神了兩秒后,猛然抬起手掌。
“啪!”
一個耳光,在堂內清脆響徹,碎落滿地。
他目光充滿威嚴地瞧著龍玉清,一字一頓道:“你不懂,我就教你;你學不會,我就打你!我讓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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