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陸炎來到谷牧立的辦公室,谷牧立把經過他簽字的報銷單子推給陸炎,說道:“這里只有一張條子不能報,就是那張三千元的招待費。”谷牧立指的就是請公安局的人吃飯的那一張發票。
這是陸炎當初為了跟公安局的人搞好關系,不得不請人家吃飯的費用。就是這樣請了一頓,公安局的人還是看在陸炎態度誠懇的的面子上不得不配合工作的,如果不是理由正當,一頓飯根本搞不定人家。
陸炎還記得那個副局長臨走的時候說的話:“小陸啊,現在就是這樣,我們不缺一頓飯吃,主要是互相給一個面子,你尊重我們,我們也尊重你,謝謝你的招待啊。有事盡管吱聲吧,都是為了黨,為了國家嘛。”
副局長雖然是比陸炎年長了幾歲,但是官場上是十分注重身份地位的,陸炎好歹也是當過一方主官的副處級實職干部,人家把硬生生的就把陸主任三個字都省去了。
那一頓飯雖然花了三千元的招待費用,不過收到的效果也是非常明顯,人家公安局的人的確是熱情了很多,隨叫隨到,給后期的工作很大的幫助。
從楊鵬他們的話里陸炎也聽出來了,以前的時候紀委辦案也經常這么干,辦一件案子的時候幾個兄弟單位的一起吃頓飯,聯絡一下感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般都是從辦案經費里出的。
更何況這次自己找了駐軍營地作為雙規的地點,光是這一項省下的經費就不是一個小數目,陸炎沒想到谷牧立會在這件事情上刁難自己。
陸炎聽到谷牧立的這話之后,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說道:“主任,您不會不知道,兄弟單位的,一起辦案吃頓飯也是正常的。再說,按照政策標準,我們的費用也沒有超支啊,我們是花了一筆三千元的費用,都是我們省吃儉用從經費里省下來的啊。”
“這個問題你不要跟我說,我只是按照規章制度辦理的。三千元的招待費,在紀委的辦案經費里面就根本沒有招待費這個項目。這些錢都是納稅人的血汗,陸炎,你有什么資格請客吃飯啊?我們是干工作的,不是讓你拿著公費去招待朋友的。這件事沒得商量,你自己想辦法吧。”
陸炎聽到這話之后,只覺得一股氣直沖大腦,想到自己和楊鵬等人天天吃泡面的情景,真的想給眼前這個混蛋一記重重的直勾拳,讓他那張胖臉變成腫臉。
不過從谷牧立的這番話里,陸炎又實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大不了就是谷牧立只講原則不講人情而已,但是即使所有人都認為是這樣又能怎么樣?在時下的這個人情社會,這些話現在說出去都已經成了一個官員的美德。
這也許就是自己不聽話,得罪領導的下場吧,陸炎忍了又忍,也懶得繼續跟谷牧立這個混蛋解釋下去,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辦公室。
抽出那張三千元的發票,自己掏出三千元的鈔票,一起扔給宋穎紅,說道:“拿去財務那邊報銷領錢吧。”
“喲,主任,您怎么不高興啊?誰招惹您了?”宋穎紅看到陸炎的臉色很差,帶著小心問道。
“哼。”陸炎不想跟宋穎紅說這種腌臜事情,她這個人是一個大嘴巴,如果真的說了什么牢騷話,一定很快宣揚的每個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能說的出去增光添彩的事情,既然是吃了啞巴虧,那就自己吞了就行,犯不著大肆宣揚。
回到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里面,陸炎把窗簾放下來,把那張招待費的發票放在自己的面前,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心想:三千元不是一個大數目,但是谷牧立這樣做分明是刁難自己,就是在報復自己對他態度不好。其實如果不是這張招待費的發票,如果自己把這張發票撕了,化整為零,換成是泡面和飲料的發票,再拿給谷牧立,他一定會認為自己弄虛作假了,照樣是會找自己的茬。
有一個不跟自己一條心的頂頭上司就是這一點不好,處處受到掣肘,寸步難行,每一件事都給你找一點難堪,增加辦事的難度,時間長了,誰能受得了?
況且陸炎不覺得自己在常賓鴻這個案子上做錯了什么,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經想過再給常賓鴻施加一些壓力,挖出更多幕后的人來,思前想后,還是沒有這么干,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他也算是給谷牧立留了面子。
不過當時陸炎看出來了,如果自己當時一定要挖潛,不管是楊鵬還是江志威等人都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積極配合自己,如果真的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一個調令就能讓他下課。
現在已經失去了谷牧立的支持,如果要是再失去這些同事的幫助,陸炎就成了孤家寡人。他就是渾身是鐵,又能打出幾根釘子來?
陸炎想了很久很久,決定自己咽下這口氣來,他自己掏腰包給自己買單。那張招待費的發票仔仔細細折好,放進了一個文件夾里面,這是一個教訓,他會永遠記住的。
此時的陸炎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愣頭青了,再難以忍受的惡氣他也要忍下去。小不忍則亂大謀,象谷牧立這樣的小人,又能橫行到幾時呢?他用陽謀來對付陸炎,陸炎也要用別的辦法來回擊,退縮是為了更有力量的進攻,這件事不會這么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