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寂寥,寒風掠過枯草,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簇篝火在黑暗中跳躍燃燒,為這片蒼茫天地間帶來一點光源與暖意。
李徹坐在火堆旁,伸出帶著皮革手套的手,輕輕撫摸著立在他臂鎧上的海東青。
此番歸京是緊急情況,一路都需全速趕路,故而李徹只帶了小青,小松和小團都沒帶。
畢竟,連精銳騎兵都需要一人三馬輪換,才能保持高速馳騁的耐力,北極熊和東北虎可沒有戰馬的耐力。
“呼——”
李霖長吁一口白氣,解開領口的幾顆扣子,坐到李徹身旁,用袖子擦了擦額角。
“還是南邊暖和些,這一路跑下來,竟都有些冒汗了。”
李徹點了點頭,手臂微微一振。
小青發出一聲低沉的唳鳴,雙翅展開躍上天空,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黑夜,繼續在空中警戒。
李徹這才開口問道:“那些‘尾巴’還在?”
“在,”李霖抓起一根枯枝,沒好氣地掰斷扔進火里,“從咱們進入他們地界開始,這幫家伙就跟上了,吊在后面大概里的距離,像群甩不掉的獵犬。”
說到這里,他臉上露出鄙夷之色:“不是我瞧不起他們,真是一群廢物,連馬都騎不利索。”
“這一路,我遠遠瞧見至少不下十個人,因為拼命想跟上咱們而從馬上栽下去,簡直丟人現眼。”
李徹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南方兵卒本就少經馬背訓練,更何況這些探馬,只是各郡縣臨時抽調來的普通府兵。
而自己這兩千精騎乃是精銳中的精銳,放在后世個個都是兵王,恐怕連最優秀的游牧民族都跑不過他們。
“再有兩天,就該看到帝都的城墻了。”李霖扔下樹枝,神色轉為嚴肅,“李煥和那幫世家老狐貍,是絕不可能允許我們帶著兩千鐵騎進城的。”
“六弟,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總不能到了城下,被他們一句話就繳了械吧?”
李徹用一根粗樹枝漫無目的地捅著篝火,火星噼啪四濺。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尚沒有萬全之策。”
李霖聞差點跳起來:“還沒想好,那怎么辦?難不成我們還真能兩千人就去攻打帝都?
攻打帝都,那和造反沒什么區別了。
李徹當然不能這么做,他冒這么大風險回來,不是為了給人送一個起兵討伐的借口。
而巧合的是,李煥和世家們似乎也抱著同樣的顧忌。
否則沿途就不僅僅是派這些蹩腳的探馬遠遠綴著,而是早就調動大軍進行圍剿了。
眼下,雙方就像兩個對弈的高手,隔著一盤名為‘帝都’的棋局,都在極力保持冷靜,看誰先沉不住氣落下破綻百出的一子。
先動手的一方,若不能做到雷霆萬鈞且師出有名,就必然在道義上落于下風,失去天下人心。
問題的關鍵在于,如果這是一場棋局,自己的棋子是什么?
李徹可不覺得,帝都之人都是軟骨頭,全部屈服于李煥和世家的淫威之下。
武勛、錦衣衛、禁軍、部分朝臣
他們之中一定有忠于自己的人,或者能夠被爭取到自己這一邊的人。
若是自己不回來,迎接他們的必將是毫不留情的清算。
還有慶帝
對于這個便宜父親,李徹的心思是復雜的。
若從原主的記憶和情感出發,慶帝是逼死原主的直接兇手,冷漠而專橫,絕無原諒之理。
可從自己的視角看,自北疆起兵以來,慶帝對自己雖不乏帝王心術的制衡,但總體而堪稱鼎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