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今天咱們來個長談,你攤開了跟我說一說。”
安江微笑著抿了口水,道。
他算是感覺出來了,周建兵現在真有些天寬地闊的感覺了,比以前的謹小慎微放得開的多了,估摸著是覺得接下來要退二線了,所以暢所欲。
“行。”周建兵笑著點點頭,然后掰著手指頭,開始給安江分析起來:“第一難,是人的問題。冶煉廠在職加上退休職工連通家屬,接近兩萬人!這可不是個小數目!這些人在江城生活了一輩子,生活圈、社交圈都在這里,要搬到新區,很多人的抵觸情緒都非常大。”
“這不是簡單給套房子、保證就業就能解決的,生活交通、孩子教育、醫療養老,可以說,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是問題。”
“第二難,是城鄉的區別。在江城,那就是江城人,是省會城市中心城區的人,但是到了郊區,那就成了外碼。不說別的,單就是孩子中考分流,郊區的就未必能來上中心城區的高中,這可是在高考之前最能決定孩子人生未來的事情。大人的困難可以克服,但是,一關系到孩子,那就絕對是不可能克服,壓根克服不了一點的。”
“第三難,是錢的問題。搬遷不是簡單的搬遷,是要借此機會升級換代。新廠區建設、設備更新、老廠區停產損失、人員安置補貼,哪一項都需要資金,加起來就是個天文數字。市里要給政策,要幫我們解決多少?華金集團自已要承擔多少?老實講,我們的現金流,不太樂觀,這么大規模的動遷,壓力巨大!”
“第四難,是歷史包袱問題。冶煉廠是鋼鐵企業,現在人對環保都很重視,哪怕我們現在的技藝已經能夠盡可能的規避,足夠綠色環保,但是人們心中還是有不少誤解。遷入地的環評工作想要推動,難度和阻力恐怕比較大。”
“第五難,是協調問題。搬遷涉及到了省、市、區(縣)三級政府,還有國土、規劃、環保、消防、人社等各個部門,每一級都有每一級的要求和顧慮,單是協調這一級級的難度就非常不小。”
一股腦說出了一大堆難題后,周建兵拿起水杯抿了口,潤了潤嗓子道:“董事長,說句實在話,這潭水實在是太深了,輕易不是那么好蹚的,搞不好就會陷入泥潭之中。”
安江靜靜地聽著,下意識的輕輕頷首。
周建兵的話印證了他的很多猜測,也揭示了更深層次的矛盾,說明周建兵之前的調研不是隨便讓讓,而是非常務實且深入的。
周建兵也沒有再說話,而是輕輕抿著杯子里的茶,目光在安江身上打量。
說實話,其實他挺希望安江能推動華金冶煉廠搬遷的事情,因為,除了安江之外,換讓其他的人,只怕真的是沒有這個能量、威望和毅力。
可是,他也不希望安江這么讓,因為這件事情太復雜了,很容易就會鬧出大亂子,而且只會比王立業的事情更麻煩。
也正是因此,他覺得安江也不會這么干。
現在的安江,風頭正盛,不敢說是萬人矚目敬仰,也相差仿佛,而且,更渴望華金冶煉廠搬遷的是江城市,而非華金集團,安江沒理由去啃這塊吃力不討好的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