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樂隊的歌聲在蟈蟈兒的沸騰之中炸響現場。
郝佳佳雖然看起來不正經,玩樂隊賠了這么多錢,但他的臺風真的很好。
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并不是僅憑一腔熱血就能成事。
他們幾個有著對音樂的熱忱,也有精湛的技藝,可惜不必說大紅大紫了,甚至連小有名氣都做不到。
現在他們將在舞臺上放出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光芒,隨后紛紛泯然眾人。
所以今天他們會拿出一切,在舞臺上燃盡過去的自已,然后邁向平庸的未來。
前面幾首都是翻唱其他樂隊的搖滾歌曲,從港臺到內地。
我不是個資深樂迷,很多歌都叫不上名字,但我都覺得耳熟,大部分人也能跟著唱。
我甚至有些忘記原先的曲調了,只是感覺郝佳佳唱得還行。
我撓了撓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所以這死小子賣票唱其他人的歌兒合法嗎?
我決定了,以后他再惹我,我就嚇唬說去舉報他。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現場的所有蟈蟈兒似乎都被點燃了熱情,跟著眾人一起放聲吶喊。
一月份的天氣,外面凍得讓人站立不穩,可舞臺上的幾人全都已經大汗淋漓。
郝佳佳跳著、蹦著、唱著,臉上始終有水。
他的嗓子很快啞了,眼看失了聲,貝斯手和吉他手握住眼前合音的麥,幫他喊了出來。
我想我理解了他們為什么會愛上搖滾。
因為他們唱自由、唱夢想、唱未來。
他們唱平凡的自已,也唱驕傲的死去。
他們唱盡世上的不甘,也唱響幸福的瞬間。
這或許是當今的年代,三十塊錢最不應該買到的東西。
隨著最后一次聲嘶力竭地喊叫,樂隊的所有翻唱正式結束。
他們在臺上靜靜地喘著粗氣,連頭發也沾滿了汗水。
“接下來……是我們唯一一首自已的歌……”郝佳佳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苦笑道,“名字就叫《蟈蟈》。”
一語過后,在場的所有人都舉起了手中的籠子,無數蟈蟈兒爆發出鳴叫。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它們應該在秋天死去,卻活到了現在。
它們在鳴叫,在妄想掙脫。
“今天唱完這一首,演出將正式結束……我們的音樂生涯也將徹底終結。”他清了清嗓子,“讓我們……一起跟過去告別。”
他回頭看向鼓手,鼓手點頭后,伸手敲起了自已的鼓棒,隨后開始打出節奏。
鼓的節奏和現場的蟈蟈鳴叫逐漸融合在了一起。
「窸窸窣窣」——
「咚咚次次」——
前奏間,李靜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爸。”她捂著手機輕聲說道,“對,我在劇院這兒呢,您下班兒了?過來嗎?”
我扭頭看了看她,并未在意,目光又挪向了舞臺。
「窸窸窣窣」——
「咚咚次次」——
“什么?”李靜頓了頓,“誰家?!”
她明顯破了音。
舞臺上的前奏結束,吉他、貝斯、鍵盤通通緩緩加入了伴奏。
郝佳佳往前一步,雙手扶住了麥克,所有的聚光燈照亮了他,悠揚沙啞地嗓音也在此時響起——
「我的世界是完美的立方,」
「竹編墻壁切割了陽光。」
“操他媽的!!”李靜大吼一聲,回身就抓住了我,“陳俊南!跟我走啊!!”
“什么……?”我一愣。
「他們用竹子搭建了天堂,」
「投喂我至死囚禁的時光。」
“葉皓然!!叫上能動的人全他媽跟我走!!”李靜嘶吼著拉著我,向著劇院的出口沖去。
“怎、怎么了靜姐……”我感覺的聲音在發抖,我好像有什么不祥的預感。
葉皓然知道李靜的表現不太尋常,趕忙叫上了幾個哥們兒跟了上來。
「我鳴叫的每一句歌都要經過衡量,」
「要清脆,要大雅無傷。」
郝佳佳看到我們一群年輕人瘋了似的沖出門,舞臺上的聲音明顯變化了一下。
但這是他演出的最后一首歌,是他此生站在舞臺上的最后一首歌,所以他不能停,他只能唱。
“靜姐!!到底怎么了?”我叫道,“你別嚇我……”
「給我清水,再賜我食糧,」
「我就可以演出永恒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