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和太上皇相視無,彼此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難以名狀的惋惜。
他們曾親手挑選的帝王啊!
蕭允德沉聲道,“夏兒,你安心帶著孩子們去跟羽帝一家人團聚。這里有我,放心吧。”
時安夏聞后退一步,廣袖如云般垂落,深深拜下。
“兒臣……拜別父皇、母后。”
這一拜,拜的是生養之恩重如山岳;
再拜,拜的是未報春暉寸草心;
三拜,拜的是從此天涯各西東,愿珍重。
三跪九叩,每一次俯首,額間的明珠便輕叩地面,仿佛與這片滾燙的熱土低語。
她熱愛這片山河故土,她愛這里的人。
禮官高唱,“啟程——”
鸞駕金鈴在風中輕顫,時安夏最后望了一眼并立著的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滾燙的淚滴終潸然落下。
蕭允德急著回宮處理政務,稱文暄帝和小皇后連夜入了報國寺為江城災情祈福。
百官并未有異,經整頓后,連御史臺都清朗不少。一時間,工部戶部都因阡州災情忙起來。
大約過了七八日,時安夏的送親隊伍途經阡州衡城,此地離江城只有百里地。
她傳令在衡城歇腳休整,連夜召衡城官員及北翼隨行官員議事。
一令隨行武將帶人赴江城救災,刻不容緩。
二向衡城當地官員借人借糧借物資救急。按律,動官倉需朝廷批文,然公主手中持有御賜金令,可便宜行事。
公主勢威,官員們干事比往常都積極。
是夜,北翼武將精騎馳援,馬蹄包了棉布,無聲刺破夜色。
衡城十二座糧倉同時開閘,搬運的役夫比白晝還多。
公主身邊隨行的文官悉數出動,持令箭征調民間商隊。
最令人叫絕的是,來迎親的梁國精騎,也請命救災去了。
這日,有位故人來了,赫然是歸政王蕭治。
他命大,被水沖了好幾條河流,最后被卡在了一處巨石縫里。
他在水里熬了三日。快要奄奄一息時,龍江帶著西影衛在村民的指引下,終于找到了他。
他九死一生,恍若隔世。
在那三日里,生死彌留之間,他再次看到了那個夢境。
他是她千挑萬選,力排眾議迎回京城重振江山的帝王。
他前半生不陷于情愛,后半生克制隱忍癡戀著惠正皇太后。
她對他,無關情愛。若一定要為那份情誼命名,應喚作“北翼”頗為恰當。
蕭治在夢境里,仿佛經歷了一生。那是與今生完全不同的人生。
惠正皇太后對昭武帝,寄予了厚望。一如眼前的女子對自己,也是一樣。
而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蕭治苦笑,“皇妹遠赴梁國為后,我原是該為你備下嫁妝的。”
時安夏親自為他斟茶,雙手遞上,“皇兄能舍命為江城百姓救災,便是給了臣妹最好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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