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什么,聲音卻堵在了喉嚨里。

男人的的胸腔里,突然產生了一股悸動。

他轉而低低輕笑道,"感謝沈大小姐維護我。"

沈音音脫口而出,"我不是在維護你。"

秦妄看向她,沈音音繼續挑選著貨箱里的蘋果。

"閻先生應該知道,我曾經變成了丑八怪,我也聽秦宅的傭人說,美人與野獸,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我是他們口中的野獸,牛糞……"

可那時候,秦家上下,沒有人為她出過頭,說過一句話。

想到閻神的人皮面具下,是秦妄那張臉,沈音音的舌尖舔過牙齒內壁。

她轉過頭,笑著問男人,"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聽到秦宅的傭人詆毀我,你會維護我嗎"

秦妄只覺得,像有一只看不見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心臟,連胃里,也翻涌出了莫名的鈍痛感。

他應道,"我會……"

他話音未落,沈音音已經從秦妄身旁走開了。

秦妄的答案對她而,并沒有多重要。

他們沒有時光機,沒法再回到過去,改變一切。

秦妄望著沈音音纖瘦的背影,他推著購物車,跟上她的腳步。

他們現在這樣,像不像尋常的家庭。父母下班后,就帶著小孩來逛超市,選購晚餐食材,如果他沒有戴人皮面具,那就更好了。

秦妄從貨架上,拿起一包榴蓮糖放在購物車里。

沈音音瞥向那包榴蓮糖,就提醒這個男人。

"那是榴蓮糖。"

她記得,秦妄是很討厭這東西的。

"沈大小姐會喜歡吃榴蓮糖吧"秦妄記得,沈音音是愛吃榴蓮糖的。

沈音音淺淺笑著,"以前曾經喜歡吃,但現在我很討厭榴蓮糖了。"

秦妄愣了一下。

沈音音雙手搭在自己面前的購物車上,和他說道：

"你家秦三爺很討厭榴蓮味,有一天我吃了榴蓮糖后,秦三爺聞到了,就覺得惡心。

他讓我閉嘴,別靠近他,別和他說話,所有我經過的地方,都要噴上空氣清新劑。

他罰我喝好多好多的水,我喝水都喝到吐了。"

沈音音的身體輕微顫抖了一下,她看向秦妄,明靜的視線仿佛能穿透男人的人皮面具,將對方看透。

"秦妄當時,和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記得,他說他很討厭榴蓮,我沒吃榴蓮的時候,就像榴蓮的肉一樣,散發著臭味。

我吃了榴蓮糖,那就更令他作嘔了。"

說到這,沈音音自嘲的笑起來,她臉上的笑容,如繁花般盛開,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后來,我再也不吃榴蓮了,我只要一看到榴蓮糖,我也會感到惡心。我會想起,秦妄當時看我的表情。"

沈音音努力扯起唇角,"閻先生你喜歡吃榴蓮糖嗎"

秦妄的呼吸有些亂了。

他握著購物車的手指,向內加重了幾分力道。

男人聲音硬冷的,吐出兩個字,"我吃……"

沈音音沒說話,秦妄怕她不信,就說道,"我吃給你看,我真的吃榴蓮糖的！"

秦妄從試吃盒里,拿了一顆榴蓮糖,他將包裝紙拆開,把榴蓮糖放入口中。

難以說的味道,在他的唇腔里蔓延開來,他的腦海里浮現出的,全是過去的場景。

當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看到奶奶給他安排的妻子,那個臉上爬滿紫紅色疤痕的傻子。

他去icu病房里,看望秦知衍,看到自己二哥面目全非的模樣。

每次看到小傻子那張臉,他都會想起秦知衍。

他在服藥治療中,變得喜怒無常,起初一見到那個傻子的臉,都會感到沒來由的恐懼,仿佛殘酷的現實在逼著他接受,秦知衍在大火中容顏盡毀的可怖模樣。

后來,恐懼轉化成了暴怒,掩蓋了惶恐不安的軟弱。

他撒在那個傻子身上的氣,全是對自己無法挽救秦知衍的不甘和對自我的憎恨。

秦家上下,他對所有人都不咸不淡的,疏離冷漠,唯獨對自己的那個傻子妻子,惡語相向。

只要一見到秦念晚,他就像一頭被撕開矜貴外衣的野獸,向那個傻子咆哮著,展露自己最難看的一面！

榴蓮奶糖在秦妄嘴里化開了,他扯起唇角笑道："這個味道,還行,我挺喜歡的。"

他又拿了一顆榴蓮糖,遞到沈音音面前。

"你之前那么喜歡榴蓮糖,你別討厭它行嗎你再試著吃一顆吧,你會重新喜歡上榴蓮糖的。"

沈音音,你再試試吧。

試試能不能,再喜歡我一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