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宸看到了旁聽席的周靳聲,以及坐在他身邊的戴著口罩帽子的兩個人,從身形上判斷出那是誰,他露出仇恨又惡毒的視線,牢牢鎖定在周靳聲身上。
周靳聲緩慢勾唇,笑了。
冷嘲熱諷的。
他終于等到這天。
周宸目光愈發陰冷,法警提醒他回頭,別到處亂看。
程安寧不禁握緊周靳聲的手,周靳聲回過神,側過頭看她一眼,回握她的手,十指緊扣,掌心熨貼,彼此慰藉。
到了開庭時間,隨著法槌落下一聲,全體起立,庭審正式開始。
這場庭審開了一天,中午短暫休息了兩個小時,一直到下午四點多才結束,最后是當庭宣判的,和周靳聲預料的差不多,數項罪名并罰,光是宣讀那么多的罪名就花了不少時間,周宸還不服氣,請的代理律師說不上幾句話,一直被公訴人懟,律師只能盡力而為,鐵證如山,天王老子來了也無力回天。
周宸面對最后判決,他當庭提出申訴,情緒激動,大吵大鬧,人到最后一刻,開始垂死掙扎,他還跟法官叫板,說了一堆廢話,死不承認那些是事他做的,法官態度強勢,逐句逐句駁回去,他到最后抱著麥說:“我有罪,我是受了挑撥,一時鬼迷心竅,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痛哭失聲,好像真知道錯了一樣。
其實所有人知道,他不是知道錯了,是死到臨頭,怕死了。
周老太太無動于衷站在旁邊,沒有說話。
程安寧其實很有觸動,看到那些罪證被一一呈現出來,她不忍心再看,尤其審理到周靳聲父母的案子時候,她才知道,周靳聲母親死的時候是懷著孕的,也就是一尸兩命。
其他人人都受到了應受的懲罰,一個都沒有逃過去。
庭審結束,走出法庭,天還是亮的。
門口還是很多媒體,周靳聲讓人護著程安寧上車,她大肚子不方便,怕人多擠過來傷到她。
果不其然,有一堆媒體擠過來要采訪,周靳聲全部拒絕,李青和黃達留下善后,他上車立刻發動車子先離開。
……
周靳聲選了個日子去墓園,程安寧跟著一起去,她心里有預感,覺得他要去一趟的。
這天天氣晴朗,周靳聲將雛菊花擺在墓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說:“我帶寧寧來看你們了。”
程安寧真跟見家長一樣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有點兒緊張,來的路上問過周靳聲,她要叫公公婆婆還是爸爸媽媽,周靳聲說都可以,看她習慣。
說了等于沒說。
她心里吐槽。
真見到了就只能喊聲:“爸爸媽媽好,我叫程安寧。”
周靳聲好笑說:“你在面試?”
“你居然笑我!”程安寧裝作惡狠狠掐他胳膊,他笑得更大聲了。
“爸媽你們看到了吧,周靳聲可會欺負人了。”
程安寧絮絮叨叨告狀。
周靳聲燒上紙錢,將墓碑上的照片擦干凈,好在還是留了照片,不至于連張照片都沒有。
程安寧看到墓碑上刻的名字,說:“媽媽好漂亮,爸爸也好帥,英俊瀟灑,怪不得能生出你。”
周靳聲說:“像誰多點?”
“好像爸爸多點,又好像也有媽媽的輪廓。”
“慶幸你們把我生的好,不然高低娶不到寧寧,不然現在我還是孤家寡人。”
“你別胡說,誰說的。”
其實明明有很多話要說,來的路上打了一肚子腹稿,到了墓碑前,卻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壓在他心頭三十多年的大石頭終于落地。
燒完紙錢,周靳聲等火滅了,向他們道別:“我帶寧寧回去了,下次有空再來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