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在家學,其實是在家里玩。
周靳聲慣得很,陪小十月玩公仔,過家家,客廳的茶幾被推到一旁,鋪上一層柔軟的墊子,給小十月跑來跑去,家里隨處可見的哦度是小十月的玩具,什么積木樂高,公仔玩偶,八音盒。
也到了教小十月彈鋼琴的年紀了。
小十月一開始很抗拒,坐不住,不愿意跟周靳聲學。
沒道理一家人都會,小十月不會。
小十月使出渾身解數撒嬌,找盡借口,“椰椰,我手疼,沒力氣。”
“椰椰,我屎忽痕。”
“寧女士,我餓了困了累了。”
“我屎忽痕……”
小十月只要被周靳聲抱起來坐在鋼琴前,坐沒幾分鐘,開始東倒西歪,歪七扭八。
周靳聲難得嚴肅板著臉,不吃她這套,說:“坐直了。”
“不要……”她弱弱抗議。
“周知意。”
“餓餓,沒力氣……”
“剛吃飽沒力氣?你吃到哪里去了,狗肚子去了?”
“椰椰壞,不和椰椰玩了,寧寧!”她大聲喊程安寧,跟周靳聲學的,不喊鬧鬧不喊寧女士,就喊寧寧。
程安寧不介意,小孩子嘛,又沒惡意,還挺可愛的,聲音很嗲很甜。
小十月腿短,身體沒骨頭一樣往下滑,被周靳聲撈回來,讓她繼續練,沒練個兩個小時,不讓出去。
小十月來了脾氣,雙手叉腰,氣得小肚子挺著。
周靳聲和她杠上了,互不相讓,“你已經浪費了十分鐘,時間往后延,不彈滿兩個小時,別想出去。”
周靳聲平時雖然慣著,大事上不馬虎,小十月摸清楚了他的脾氣,雖然敢和他叫板,有時候也怕他的,慢慢弱了下來,小孩子格外會察觀色,對大人們的情緒很敏感,知道他快生氣了,見好就收,乖乖爬上凳子坐好,被迫彈琴。
每次練琴前都得對抗一次。
都成日常了。
小十月其實挺有天賦的,但練琴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再熱鬧,一段時間后都會煩躁。
周程路和周程輿小時候都一樣。
周靳聲知道他們不喜歡,就當是愛好培養了,沒有讓他們往專業賽道上發展。
程安寧最喜歡看他們倆對抗,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她不參與他們的戰爭,就愛看樂子,小十月練完琴后,就來找她撒嬌,委屈兮兮的。
“寧寧女士,你能不能和椰椰離婚啊,我不想練琴了!”
周靳聲:“……”
程安寧:“……”
……
十月份,先是小十月生病,發高燒,連夜送去醫院,寂靜的醫院走廊,小十月因為不舒服,病懨懨的,窩在周靳聲的懷里,安安靜靜,沒有平時那么活潑,程安寧看著都心疼。
要打針了,周靳聲捂住小十月的眼睛,不讓她看,鋒利的針扎進血管,小十月哇地一聲嚎啕大哭,響徹急診室。
程安寧倒抽了口冷氣,被她的“河東獅吼”震到了。
周靳聲也差點聾了,這孩子的嗓門怎么這么嘹亮。
護士小姐姐看起來很年輕,應該剛畢業進到醫院工作的,有些手忙假亂,汗都要流下來了。
好不容易打完針,還要輸液,小十月一聽更不樂意了,豆大的淚珠不斷涌出來,一個勁搖頭,“不要不要,不打針,我不打針——”
周靳聲和程安寧輪番哄都哄不好。
小十月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哭到后面沒力氣了,睡著了,這才插上針輸液。
周靳聲和程安寧守在病床旁邊照顧她,周靳聲抱著小十月,怕吵到她,好半天沒換只手,以至于抱到后面手都麻了,失去知覺。
程安寧心疼說:“要不我來抱她吧。”
“沒事,我來就行。”周靳聲騰出另一只手碰了碰程安寧的臉頰,“累不累?你躺下歇會?”
“不累,沒事。”程安寧更心疼他,怕他累。
已經凌晨兩點了,困意席卷而來,周靳聲溫聲說:“躺床上睡會,別撐了。”
程安寧搖頭:“真的不累,你呢,你累不累,你抱好久了,我抱會吧。”
周靳聲握住她的手,輕輕笑了聲:“擔心我?”
“那不然呢。”程安寧反握他的手,十指緊扣,掌心相貼,她說:“帶孩子不容易吧,你看,這家伙比你那兩個兒子還要嬌貴,難伺候。”
周靳聲輕笑,目光溫和看她,說:“你不也是。”
“我哪里是了?”
“你忘了你以前生病也很嬌氣,不愿意吃藥,打個針就哭。”
“有嗎?”程安寧裝傻,“你才記錯了,真的是我嗎?”
“不是你,是程安寧。”
程安寧瞪他。
那一眼,眉目流轉,有她年輕時候顧盼生姿的風情。
周靳聲握起她的手,親一口,說:“委屈你了,沒談過幾段戀愛,就跟了我。”
“干嘛,你不也沒談過。”
“所以啊,你會不會覺得可惜,沒有其他的戀愛體驗,沒試過其他人,比如說林柏森,孟劭騫?”
“你都幾歲了,還翻舊賬。”程安寧無語,翻個白眼,“我還沒說你呢,你那時候的鶯鶯燕燕還少嗎。”
周靳聲彎唇,鼻子里溢出一聲笑來。
程安寧斜眼睨他:“我懂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哪有。”
程安寧壓低聲音,怕吵到小十月,狠狠掐他胳膊,“你少來,你要不是后悔了,好端端提這茬干什么,肯定是你潛意識的想法。”
她就這點小毛病,喜歡掐人。
力氣沒多大,她使勁了也不疼。
周靳聲這幾天夜場夢也多,總會夢到以前的事,如同昨日,一覺醒來有些恍惚。
“沒有,逗你的。”他說。
“老不正經,吵到小十月了。”
“她睡得正熟,不會醒。”
程安寧看了看小十月,又看他,說:“你其實很會照顧小朋友,要不讓輿子哥加把勁,再生一個給你照顧。”
“把我當月嫂了?”
“那可不,你除了不能自己喂母乳,其他都做得挺好的呀。”
“放過我吧,就帶她了,輿子自己請保姆月嫂,別折騰我們了。”周靳聲說。
“累了?”
“想多花點時間陪你。”
“這不是天天在一起嗎?”
他們倆是差不多是徹底過上退休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