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林語熙。林語熙會先讓外人出去再說話,在人前給周晏京留著體面。
虞佳笑可不在乎體面不體面。
她在整個會議室二十多號人錯愕茫然的目光里,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就朝周晏京潑過去。
有人驚叫一聲,被打斷的會議迅速騷亂起來。
“周總,您沒事吧周總?”
“拿毛巾!拿毛巾!”
“誰啊你?竟然敢潑周總?”
“潑他怎么了?”虞佳笑叉著腰站在別人的地盤里,比在自己家還橫,“老娘潑的就是他這個喪心病狂的渣男!”
周晏京坐在會議桌的主位,咖啡液順著他英挺的眉骨淌下來,從輪廓分明的下頜滴落。
昂貴的灰色高定西服被褐色液體浸透,他坐在那,清貴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趕過來的楊康第一時間遞上毛巾,接著快速指揮其他人離開會議室。
周晏京擦了擦臉上、身上的咖啡,掀起眼皮時,那雙漫不經心的眸子已經冷了下來。
“虞佳笑,你知道你在我這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都是看林語熙的面子吧。我對你的忍耐有個限度,你最好不要超過這個限度。”
“我管你限度不限度的,你欺負她我就跟你沒完!說好了離婚,你為什么又騙她?”
周晏京沒耐心跟她廢話:“我跟她的事,你起什么哄。”
“你不就是看她沒有家人覺得她好欺負嗎?”虞佳笑越想越氣,吼道,“我就是她的家人,你欺負她沒人管我管!”
周晏京本來就心煩得很,那天林語熙從博宇離開之后,就把他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這比兜一圈回到原點還糟糕,因為現在倒退到了更棘手的境地。
他根本懶得理會虞佳笑這個沒頭腦的蠢貨,卻不得不對她客氣,因為林語熙一心向著她。
他沒有岳母,勝似有個岳母。
周晏京一口煩躁的火悶在胸口,無處可發,無人可發,現如今真是人人都能隨便對他喊打喊殺,被虞佳笑把咖啡潑到臉上也得受著。
他扯了扯領帶,忍耐著火氣:“我愛她,所以不可能跟她離婚。我對你忍讓只是不想惹她不高興,你要是識趣就安安分分做好你的閨蜜,別來瞎摻和。”
“你愛個屁!你的愛有什么好的?你以前也說愛她,最后還不是把她傷成那樣。她長那么大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她那時候那么愛你,你說拋棄她就拋棄了,連個理由都沒給過。”
“你知道那段時間她是怎么過來的嗎?她被你害得得了抑郁癥,每天都在懷疑自己不好,不值得被人愛,你知道我有一天接到她的電話,聽見她說,‘笑笑,我好難受,我好想死掉。’心里是什么感受嗎?你知道我在路邊找到她的時候,她哭成什么樣嗎?前面那么多車,我真怕我要是來晚了,她想不開做什么傻事。”
虞佳笑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這些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他媽的自己在美國逍遙快活!”
周晏京摘領帶的動作不知在什么時候停了下來,他轉過身。
“你說什么?”
“什么說什么!你耳朵有問題嗎!”
“她得過抑郁癥?”周晏京眸光在會議室明亮的光線里晦澀不明,盯著她,“什么時候?”
“你說什么時候,你拋棄她去美國之后!”虞佳笑還在持續不斷地輸出,“熙熙上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讓她遇見你這種爛人,你根本不配說愛她!”
周晏京卻沒有在聽她說話,被她指著鼻子罵得狗血淋頭,都沒有反應。
他神色怔忡,像一座石化的雕塑,僵硬地立在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