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金臺石怪叫一聲,竟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般大笑起來。對面努爾哈赤已然露出不耐的神情,其實
此時敵寡我眾,金臺石已成困獸,只消努爾哈赤一聲令下,八旗兵卒朝明樓內齊射火箭,頃刻間便可取了
金臺石一家三口的性命。
我心緒惶惶,呼吸不暢。
"叫德爾格勒來見我!叫他來見我——"金臺石扯著沙啞的嗓門嘶喊。
皇太極仍是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不過時,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被人押著踉踉蹌蹌走了出來。一見金
臺石面,便跪在地上哭道:"阿瑪!兒子不孝!城內百姓何辜,兒子不忍見百姓枉死,故而投誠,阿瑪若
要怪罪!兒子……兒子以死謝罪便是!"
"德爾格勒!"金臺石厲喝,"抬起頭來!"
德爾格勒淚流滿面的抬起頭,金臺石氣勢稍頓,頹然嘆氣:"也罷!你弟弟年幼,望你以后善待。"
回頭指著發妻幼子,"你們下去!"
妻兒齊哭,執意不肯,金臺石摸著小兒子的頭,噓嘆:"你帶你額涅先下去,阿瑪一會兒就來。"
小兒子似乎極是懂事,擦干眼淚點了點頭。
見母子二人相攜下樓,努爾哈赤揚聲道:"金臺石,你若降我,我必厚待之,絕不讓人辱你半分!"
金臺石在樓上猶豫不決,微胖的身材在欄桿邊上晃來晃去。
"金臺石!你到底降是不降如此磨磨蹭蹭,難道是想賣弄你的節氣英烈么"恰在這時,誰也料想
不到的一幕發生了。皇太極突然暴怒而起,伸手將跪伏一側的德爾格勒一把按倒在地,膝蓋強硬的頂在他
背上,拔出腰刀架上其后頸,"你若再不下來,我一刀砍了他!"
眾人驚呼,我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響,渾身顫慄。
"哈哈哈哈……"金臺石發出一聲凄厲的長笑。
德爾格勒高聲叫道:"要殺便殺!我既已降你,何故又辱我"
"我早知如此!我早知如此……"金臺石發瘋似的仰天大笑,忽然從明樓墻角抓過一柄火把,三兩下
便將八角明樓各處點著。
明樓全是木質結構,一經點燃火勢借風大長,樓上那些葉赫士兵見狀大驚失色,尖叫聲從樓上逃竄下
來。
"哈哈哈哈……"火勢越燒越旺,金臺石的身影在火光中已成模糊一片,再難辨清,但他那凄厲的慘
呼和痛斥聲卻隨著夜風四處擴散,生生的撞入人心,"我生不能存于葉赫,死后有知,定不使葉赫絕種!
后世子孫者,哪怕僅剩一女,也必向你愛新覺羅子孫討還這筆血債——"
我只覺得腦袋發脹,眼前重重疊疊的似有一團火向我直燒了過來。
熱浪撲面,八角明樓頃刻間化作一團沖天烈焰。金臺石的妻兒一片嚎啕,德爾格勒伏在地上,淚水縱
橫,悲憤莫名。皇太極仍是壓在他身上,只是架在對方脖子上的刀刃已悄然拿開,他俊朗的面上冷若冰霜
,唇角帶著一抹殘酷的冷笑。
"老八!放開!"努爾哈赤忽然朗聲喝斥,"德爾格勒再怎么說也算是你的兄長,他既已降我大金,
你理當善待于他!"
皇太極不動聲色,松開德爾格勒,轉身恭順的說:"是。兒子謹遵汗諭!"
我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手足發軟。不知為何,我一看到皇太極那般絕情絕義似的陰冷表情,心底便直
冒冷氣。我好怕他一時情緒失控,真會把德爾格勒一刀斬斃。
"報——"一名傳訊小兵飛奔而至,在努爾哈赤面前跪下,朗聲說道,"上稟大汗,葉赫西城貝勒布
揚古聽聞東城擊破,率同其弟布爾杭古打開城門,已向大貝勒乞降!"
我大大愣住,女真人善戰,性烈如火,往往寧可戰死沙場,也絕不輕易投降。我一生所遇之人,就連
卑劣如同孟格布祿、拜音達禮、布占泰之流,都是戰至最后一刻,寧可亡國,也絕無屈辱投敵之理。
沒想到,布揚古竟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