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卸了力氣,這會兒眼皮都撐不起來,虛虛垂著,像是睡著了,嘴里卻仍是輕聲同云喬說話。
“我有個仇敵。”外婆說。
云喬錯愕。
“往事說起來,三兩句也說不清楚。我讓你去席家,你今后就懂。云喬,你到了席家不要著急走,至少住三年。”外婆又道。
云喬又道是。
外婆繼續說:“云喬,我放不下你媽。外婆不擔心你,只擔心她。她啊……”
尾音裊裊,消散在屋子里。
外婆睡著了。
云喬從外婆寢臥退出來,詢問家里管事,外婆病情什么時候惡化成了這樣。
“……有段時間,婆婆讓我們都出去,半個月后再回來,我們不敢違逆。”管事告訴云喬,“待我們回來時,她就受了傷,吐了很多血。”
云喬攥緊了手指。
管事又道:“婆婆不讓我們請大夫。”
“沒有大夫能治外婆的病,外婆自己的醫術最厲害。”云喬道,“所以,外婆是被人害了?”
管事點頭:“應該是,之前還好好的。”
云喬又問是什么人。
家里管事和下人們紛紛幫忙回憶,只記得有個人,頎長削瘦,像是個很年輕的男人,從家里后門出去。
不過,大家都沒看到他的臉。
“他穿一件紅衣,比較暗淡的紅,像血那種顏色。”管事又道。
云喬滿頭霧水。
外婆說她有個仇敵,而外婆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太好,卻突然把云喬送去香港,就好像是故意讓她躲難去了。
家事一團糟,外婆卻讓云喬走。
云喬立在院中,良久挪不動腳。
她回家的第二天夜里,外婆就去了極樂世界。凡世苦難,都隨風而去,外婆解脫了。
云喬一邊抹淚,一邊辦理外婆的葬禮。
與此同時,她給燕城的生母杜曉沁發了一封電報,請她回來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