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聲笑了,"行,那就辛苦你了。不過你要堅持不住,隨時找我,我找幾個人來換班。你說得對,這老頭死了,大家都得跟著死。"
說完,張鶴聲就走了。
夜里涼風習習,余慶重新坐在木板上,看向囚牢時,發現對方也在看他。
"裴闕養的狗就是不一樣啊。"囚牢里的林夕和突然笑道。
余慶沒說話,重新捂緊被褥后,漫不經心道,"不愧是快要死的人,說話也不用顧忌了。"
"有什么好擔心的,無非是要對我動刑,逼問一些有的沒的。"林夕和往后靠去,連日的趕路,讓他十分的疲憊,望了眼天上的繁星,便閉上眼睛,"怎么樣都是死,沒什么好怕。倒是你,年紀輕輕跟著誰不好,非要跟著裴闕辦事。裴闕這個人太囂張,眼下裴家還有點底子在,等裴家氣數盡的那一日,裴闕死得比誰都要慘。我勸你一句,裴家的飯可不好吃,還不如另尋出路。"
"你都要死了,還想著挑撥離間。林夕和,你很恨裴家吧"余慶看破不說破。
"恨裴家的人多著呢,不差我一個。"林夕和笑了下。
余慶卻接著道,"對啊,你怎么能不恨裴家。六年前,你的嫡子因為中飽私囊,在修建運河的時候偷工減料,是我家主子給查出來的。你派人送了五車的金銀財寶,可我們主子看都沒看一眼。因為那件事,你的嫡長子被斬首。而你自己,也被貶官。林夕和,要我說,你這種人,活該斷子絕孫。現在不僅僅你要死了,你們林家所有男丁都要死。"
低聲笑了下,余慶加重語氣道,"林夕和,若是你死了,讓府衙什么都查不到,你所有的家人都會被重判。你也說了我家主子行事囂張,沒錯,我們就是很囂張呢。"
林夕和猛地睜眼,撲過來抓住囚門,"余慶,你們這樣做,就不怕報應嗎"
"報應你才要想想為什么會有今日吧"余慶放下臉來,"由于運河決堤,下游死傷上萬,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又因為你收受賄賂,數百位礦工至今埋尸礦井。論報應,還是你要先想想。"
余慶是災荒里存活下來的孩子,親眼看著爹娘被餓死,就是因為貪官克扣救濟糧。他最恨林夕和這種人。
"對了,提醒你一句,你嘴硬沒關系,就是不知道你的家人受不受得了。而且裴家的審訊手段,你應該有聽說過一些,若是沒得到滿意的答案,就辛苦你了們了。"說完,余慶躺下,背對著林夕和。
林夕和抓緊囚門,死死瞪著余慶的后背。真要死了,倒是沒什么,一了百了而已。他都上了囚車,手和腳都被鐵鏈鎖住,根本不可能逃跑。
只有活下來,才可怕。
林夕和欲哭無淚,經歷過那么多事之后,頭一日感到那么絕望。
他無力地坐在囚車中,想到死去的嫡長子,還有被關押的其余家人。林夕和突然感覺后脊一涼。
"咻。"
一聲箭響。
黑暗中突然射出一支暗箭。
但很快,余慶就翻身從被褥中拔出長劍,劈斷暗箭,"有刺客!"
一聲驚呼,先出現的不是看押的軍士,而是一群黑衣人,有三十幾人,同時從四面八方的屋頂跳到院子。
緊接著,和余慶一塊兒來接應的裴家侍衛,紛紛沖出屋子。他們夜里休息,也不曾脫掉衣裳,武器更是一直放在邊上。
只是余慶的人比黑衣人要少,張鶴聲出來時,只穿了一件單衣,他的那些下屬也是,一副剛被驚醒的模樣。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