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也的確餓了,就要了一葷一素加一飯一粥,又要了一壺酒,他不喜歡喝酒,但他一直沒能從先前極度緊張的狀態中走出來,想要借助酒水平緩情緒。
偌大的酒樓只伺候這一桌,后廚的廚師一起動手,菜蔬飯食很快送到。
倪晨伊自己也吃,但吃的很少,多數時候都是在伺候長生,幫他倒酒,給他盛湯,與他夾菜。
長生也并不是一味的埋頭吃喝,吃上幾口就會長喘一口粗氣,亦或是發上幾聲感慨,其中以‘真險哪’居多,‘僥幸啊’也不少。
人心情不好或是情緒緊張時,吃飯是很好的減壓方式,這也是很多人心情不好就會大吃大喝的原因,腹中有了食物,緊張就能逐漸緩解。
長生本以為自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緩過勁兒來,待得吃飽之后方才發現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體力和精力也都有所恢復,他昨夜策馬狂奔,冒雪往返兩千里,肚子里空空如也,免不得精神萎靡,體力匱乏。
長生知道倪晨伊很想知道事情的起因和整個過程,便一邊飲水喝茶,一邊自昨天閹黨設計加害開始說起,他頭腦清醒,能夠意簡賅的精準表述,而倪晨伊也很聰明,長生說的她都能輕松理解,半炷香不過,便了解了整個事情的全部過程。
長生說完倒是輕松了,但倪晨伊卻緊張了,她本以為今日長生等人突然發難是經過精密策劃和萬全準備的,到得這時才知道長生此番動手純屬臨時起意,事先沒有任何的準備和策劃,在這種情況下將把持朝政,手握軍權的閹黨一舉鏟除,堪稱奇跡。
“動手之前你有幾成把握?”倪晨伊問道。
“沒把握,”長生搖頭說道,“但我沒辦法,他們已經沖我下手了,等同撕破了臉皮,我不動手也不行了,我雖然很聰明,卻終究年紀小,拼計謀絕對不是那群老狐貍的對手,接下來每耽擱一天,我能堵一個窟窿,人家就能挖兩個洞,故此拖延的越久,我越沒機會,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孤注一擲,還好,我贏了。”
聽得長生語,倪晨伊緩緩點頭,長生說的沒錯,閹黨既然沖長生下手了,而長生沒死就意味著雙方成了死敵,閹黨一旦有了防范,雙方就進入了拼心智,拼計謀的僵持狀態,屆時長生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再度為長生斟上熱茶之后,倪晨伊出說道,“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
“什么?”長生隨口反問。
“你如果昨晚不能全身而退,也就不會有今天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疑惑的是你昨晚答應將天蠶神功交給龍顥天,難道只是為了保全你師兄和他的家人?”倪晨伊問道。
“一部分,”長生說道,“還有另外三個原因,一是龍顥天信任我,只要我口頭應允,他就敢放我走,這讓我感覺我做人挺成功的。二是我之所以落入敵人的陷阱,是因為自己沖動冒進,慮事不周,任何人做錯了事情都得承擔后果,我也不例外,我既然做錯了,就得付出代價,接受損失。”
聽得長生語,倪晨伊連連點頭,欽佩贊許,嚴人寬己和不愿接受損失是大部分人的通病,做錯了事情卻希望逃避懲罰,全身而退,如果昨晚長生沒有當機立斷的勇敢承受損失,也就不會有今天這個鏟除閹黨的機會。
“還有一個原因呢?”倪晨伊追問。
長生笑而不語。
“說啊。”倪晨伊催促。
長生笑道,“天蠶神功可不是一般的功法,那可是能夠脫胎換骨的神功,將這么厲害的功夫教給背信棄義,卑鄙無恥的龍顥天,他練成之后肯定要做壞事的,不過我有辦法拿捏他,他如果胡作非為,我就將天蠶神功的練氣心法拓印一千份,一萬份,習武之人人手一份,到得那時人人都會天蠶神功,你說龍顥天會是什么心情?”
長生笑,倪晨伊也笑。
長生先行收起了笑容,“我如果真的那么做,那就是坑人了,只要龍顥天做的不是很過分,我也不會去坑他,此番我算是真切體會到什么叫人無信而不立了,連敵人都敢相信我,這是我做人的成功,以后我要繼續堅守本心,重信守諾,出必行。”
倪晨伊贊許點頭,轉而低聲說道,“你先前自南門發聲,我隱約聽到了,你當眾宣布保留神策軍一干將領的官職,他們可是叛軍,事后勢必遭到朝廷清洗改編,你如何能夠保留他們的官職?”
長生嘆了口氣,“我也正在為這件事情發愁,當時那種情況我為了穩住局面只能那么說,我現在也沒什么好辦法,明日上朝先看看皇上是什么態度吧……”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