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錦鳶,嗓音無力地問了句:"你還沒睡"
錦鳶扶著腰,甚至不敢靠近,"你回來的動靜這么大,睡著了也被吵醒了。"
他瞇起眼,過度失血,令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再加上這會兒還是深夜,屋子里哪怕有燭火、夜明珠照明,也不能將站得那么遠的人看得真切。
朦朧之間,仿佛看見一張白慘慘的臉。
軀干異常消瘦,肚子……似乎是比前幾日看到的時候更大了。
男人呵笑了聲,"看上去,你比我看起來還要慘些,半夜不睡覺溜達出來,是嫌自己活不到趙來"
錦鳶皺眉:"你的說話總是這么不饒人么"
他轉過身,視線盯著帳頂,慢慢悠悠道:"放心,趙不來,我比你還著急。大夏皇帝戒備心重,我們異鄉人難以打探到京城里的消息。前些日子在滄州時,好不容易買通兩個人,讓他們幫著打探京中消息,這兩日應該就能有音訊了。"
他說得如此置身事外,仿佛被人敲斷雙腿的不是他,不是疼痛在他身上。
錦鳶越發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
但眼下,她不得不依靠他。
她要活著,等到大公子來接他們回家。
"我的情況越來越差了,梅姑請來的大夫都說他們治不好我。"
他的視線再度看來。
似乎是在夜里,他的瞳色都不似白日里那般明亮澄澈,像是蒙上了一層暗影的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你這個身子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厲害了。"
錦鳶聽出他口吻,心下頓時慌亂。
她聲音提高,一字一句逼問:
"是你將我逼到現在這般的!到時候一尸兩命,將軍不會——"
"噓!"他抬起手,"別說話!"
下一瞬,門外響起梅姑推開門的聲音。
在梅姑進來后,看見站在屏風后的錦鳶,吃了一驚,"哎喲,姑娘怎么起來了快回去歇息吧,雙身子的人最是需要好好休息,晚上睡不好,白日里就會沒精神。"說著話,她走到錦鳶面前,悄悄地遮住床上的鮮血淋漓,"二少爺沒事,就是挨了族長的教訓。小時候他也總挨打,比這回嚴重的還有呢,姑娘別擔心,我會照顧少爺的,快別看了,血淋淋的,沒得被嚇著姑娘了。"
梅姑默認她是因擔心才來。
錦鳶也不解釋。
順著梅姑的話點頭,打算回去休息,明日再來問他。
"錦鳶。"
她還未繞過屏風,聽見身后的男人喚她。
用字正腔圓的大夏官話。
錦鳶愣了下,不由得停下步子,回首看去。
忽律穆惜盯了她片刻,才將視線移開,話卻是對著梅姑說的:"大伯母是善治婦人病,梅姑,明日你回去一趟,請大伯母來替錦鳶看診。"
梅姑走到床邊,放下銅盆。
聞,遲疑著道,"她丈夫可是族長的心腹之一,如今族長發了這么大的怒火,若再知道你帶了個大肚子的姑娘回來,如何會準許她出來"
忽律穆惜口吻淡淡的,"你只管去請,一次不來就請兩次,多揣些金銀珠寶去,再告訴她——二十多年前欠我的一條人命,如今正是她償還的時候,再把我大婚的請帖送過去,讓他們知道,我四月十七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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