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具有一個吊架,吊著一只千余斤的大鐵錘,吊架兩邊各有一個搖臂。余知拙一邊拼裝一邊現場制造零件,有尺寸不合適的零件也是當場調整。
他指尖射出絲絲淡金劍氣,不斷切削,零件上就飄下片片薄如蟬翼的切片,尺寸一點點向預定范圍靠攏。
這些切片雖是鋼鐵,但已經薄到都能在空中飄蕩,數十片加在一起也不過一根發絲粗細。只這一手,就知余知拙劍法高深。
好在他要安裝的不是什么精密械具,要干的也是粗活,其實都用不著像眼下這么精益求精,所以從頭至尾都沒有張生出手的機會。
張生松了口氣。
械具很快組裝完畢,兩名修士抬過來一個巨大的特制鐵砧擺在下方。余知拙拿過一塊鐵錠,用手握了幾息鐵錠就變得通紅,放在鐵砧上。
隨后余知拙搖動搖把,通過各種傳動機關提升鐵錘,提到預定高度后機關自動打開,鐵錘落下,重重錘擊在鐵塊上。
余知拙調整了一下鐵錘提升的高度,再落幾次錘,鐵塊就被錘得延展,有了鋼板的雛形。余知拙徒手拿起還通紅的鋼板看看成色,這才滿意。
余知拙回身道:“有了這臺械具,鍛打鋼坯無須再掄錘,只要搖動機關,把鐵錘吊上去,自然落下即可。我現在做的錘頭才一千多斤,吊高到一丈有余,落下力道大致和你這些道基初期的修士相當,并且每一錘的力道都是相同的。搖臂只要有點力氣就行,快些慢些無所謂,所以讓鑄體修士來干就可以了。”
看到這具機械,衛淵早已震驚得無以復加。余知拙一沒用法陣,二沒有珍稀材料,用的只是最常見的鋼鐵木料,只要鑄體修士操作,就能達到和掄錘道基同等的效果。
衛淵再往深一想,實際上這械具功效比掄錘道基要高得多。道基修士畢竟還是人,總有疲倦和疏忽走神的時候,就算全神貫注,落錘力度也會有輕微差異。但這械具每一錘都是一模一樣,沒有偏差,不會疲累。
鑄體修士數十倍于道基,這械具就算造上幾百架,衛淵也有的是人操控,能保證它日夜不停,人歇錘不停。
雖然還沒有精細測算,但衛淵估計這一臺械具的效率大體相當于三個掄錘道基。畢竟一個道基一天只能干八個時辰。
衛淵立刻吩咐崔聿組織人手,大舉制造這種械具。余知拙便道:“你們恐怕不擅長制造器物,讓我這幾位師弟搭一把手,能造得快些。”
衛淵自無不允的道理。崔聿便帶著四位天工殿的師叔,又召集了上百道基修士,前去斬木熔鐵,制造械具。
等眾人風風火火地離開,衛淵來到余知拙面前,深深一禮,道:“師叔大才!這些資料我們也天天看著,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都沒有想到這些。師叔這設計,實是平湖起波瀾,無聲處聽驚雷,能如此質樸又如此高效,實令晚輩佩服!”
余知拙一臉黑臉早就聽得樂開了花,呵呵笑道:“不過是隨手做的一件小玩意罷了。你既然喜歡,就送你了。”
“這個……不好吧?”
余知拙笑呵呵地道:“沒什么不好的,禮尚往來而已。”
張生面無表情。
此時遠處料場中,崔聿一劍揮出,瞬間將面前十根大木削長一尺見方,兩丈長的木料。木料每一根都是分毫不差。其余道基有削木的,有鍛鐵的,在天工殿修士指導下一個個造著零件。
新晉道基都能連續掄八個時辰的鐵錘且能力道如一,加工這些零件更是不在話下,何況還有崔聿、王語、徐意等天基修士。
當下道基修士們法器齊出,各種道法輔助,熱火朝天地加工零件。眾多鑄體修士們則是來回搬運材料,并且把加工完的部件搬到鍛兵坊去。
眾修商議之下,給這械具起了個頗有天外世界風格的名字:鍛鐵機。
此時鍛兵坊里也是一陣雞飛狗跳,衛淵重新規劃了布局,第一批先留出三百架鍛鐵機的空位,第二批是八百架還是一千架到時再說。
鍛鐵機結構簡單,結實耐造,估計一夜時間就能完成一百架的組裝。雖然鍛鐵機出的鋼板只是粗料,還需要修士做最后的精修,但這也節省了九成的力氣。
每臺鍛鐵機一個時辰能出十張鋼板,一百臺每天就是萬余張鋼板。等到明天三百臺全部就位,只需三四天時間就能給界域內所有人都配上一把鋼管槍。
鑄體修士可以配三把!
現在衛淵恨不得讓每個修士嘴里都叼一把槍。
天工殿果然名不虛傳,余知拙一到,瞬間就打開局面。這鍛鐵機看過之后覺得平平無奇,一點不難,可是在沒看到之前眾人就怎么都想不到。
衛淵心思電轉,知道自己馬上要面對新的煩惱了。高品質的鋼板現在是夠了,可是鐵料和火藥又跟不上了。
衛淵覺得有必要和孫宇好好談一談,讓他把那仙藥阿莫西林先放放,好好想想怎么多造點火藥出來。
立下青冥這么久,衛淵第一次覺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前方終于有了光。就是余知拙剛剛所說的那句“禮尚往來”似是另有所指,不是什么意思。
衛淵心中忽然一動,萬里河山某處突然靈氣噴涌,然后數道青氣緩緩生成。
他心有所感,望向遠方。
永安城中一戶棚戶內突然響起響亮哭聲,一個嬰兒呱呱落地。這是青冥中出生的第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