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能容得府里的小輩在人后隨意議論。
老太太可以說沈微慈的不是,但不代表別人可以說。
今日老太太要宋玉溪來賠罪這一遭也是給其他人看的,大房的人容不得人議論。
她只恨自己糊涂,容得女兒胡鬧,讓老太太厭惡。
三夫人臉上的神色亦難看,緊緊握緊宋玉溪的手讓她不許再放肆,對著燕兒低聲道:“侄媳要是小睡也沒什么,我坐在這兒等她就是。”
說著拉著宋玉溪去椅子上坐。
燕兒呆了呆,又才反應過來讓人去上茶,端果子過去。
接著才又往內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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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里的沈微慈看著書又咬了一口秋梨,聽著燕兒的話,少見的懶洋洋的靠著,只淡淡唔了一聲。
秋梨被丫頭切成好幾半,正好入口。
手上的秋梨吃完,沈微慈放下手上的書,身子全靠在身后大引枕上,低低道:“半個時辰后再來叫我吧。”
月燈明白沈微慈的意思,過來給沈微慈除了發上釵飾,又去拿了方薄毯過來蓋著。
沈微慈就歪在貴妃榻上靠著,一只手撐頭,一只手拿著孔雀毛去都籠子里的鳳頭鸚。
這些天沈微慈沒怎么喂了,空閑了便逗它,親近了些日子,也能上手摸一摸。
月燈蹲在旁邊看著,又去端了炒栗子過來時不時剝了給沈微慈喂一顆。
半個時辰到了的時候,沈微慈叫燕兒將籠子提走,依舊坐在貴妃榻上,叫月燈去將宋玉溪叫進來,只讓她一人進來就是。
月燈出去請宋玉溪的時候,三夫人站了起來朝著月燈道:“我還是一起進去看看吧。”
月燈忙攔著小聲道:“三夫人坐坐就是,我家夫人也是顧著三姑娘的臉面的。”
“三姑娘臉面薄,內室里沒丫頭在,說什么話說開就是,您在旁邊,說不定三姑娘還拘謹些。”
“我家夫人從來心寬,三夫人放心吧。”
三夫人聽了月燈這一番話,又看宋玉溪走進了簾子里,不是在外廳的,的確是照顧了臉面。
要是當著下人的面來賠罪,到底是國公府正經的姑娘,還是看重臉面的。
她心底微微放下心來,重新坐了下去,點了點頭。
這頭宋玉溪走進內室里,正見著沈微慈坐在貴妃榻上,膝蓋上搭了件石榴圖的羊絨毯,發上無首飾,一個丫頭正站在沈微慈身后給她整理發絲,看起來像是正小睡起來。
又看沈微慈眉目疏懶,月淡修影的慵懶姿態,衣上的菱花織金圖案在并不透亮的屋內有一股靡靡繁華。
她本進來心頭還有些氣惱不甘,如今又看沈微慈這姿態,那惺忪容貌叫她看得愣了愣,頭一回感受到何為美人。
從前她不屑拿正眼瞧她,總覺沈微慈一個庶女定然在人后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任憑是誰來說,都不可能會覺得一個庶女能嫁進宋國公府。
可現在她竟也覺得有那么一點可能。
那頭沈微慈見著鄭容錦進來,就對著月燈道:“去將玫瑰椅端來,叫三姑娘挨著我坐。”
宋玉溪呆呆聽著沈微慈的話,竟有一瞬間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直到丫頭將椅子端來,她在沈微慈對面坐下,接著沈微慈往宋玉溪手上送了一盞茶過去。
那茶水也不知怎么煮的,一股清甜香,她忍不住飲了一口,滿口香氣,有一絲絲的甜。
沈微慈看了眼宋玉溪,低聲道:“我愛喝銀花茶,里頭有茉莉,又加了一點甜葉菊,三姑娘回去可以試試。”
宋玉溪一愣,別過臉去,不自然的嗯了一聲。
沈微慈微微坐直了身子,擺手讓屋子里其他丫頭退出去,身邊只留了月燈一人在身邊,這才緩緩開口:“三姑娘來找我有事?”
宋玉溪這才看向沈微慈,臉上頓時難看:“你裝什么?不是你告到祖母那兒去的么。”
說罷她臉上僵硬著:“我現在被祖母罰了,還要過來給你賠罪,你現在滿意了沒有?”
沈微慈淡淡看了宋玉溪一眼:“我滿意什么?”
“你這般態度來我這兒賠罪,難不成三姑娘覺得我愿意看你在我這兒跟我擺臉色?”
宋玉溪一愣,剛才沈微慈那溫柔的態度又給她一種她好說話的錯覺,竟然忘了就是她告去老太太那兒去的。
她被沈微慈這么一說,上下下不來臺,竟再說不出盛氣凌人的話,一時啞了口。
沈微慈往后靠在引枕上,看著宋玉溪一青一白的臉色,緩緩開口:“你說我克扣蘭茵院的開支,誰與你說的?”
宋玉溪便像是抓住了沈微慈的把柄般急忙看向她:“上回我碰見容錦姐姐,見著她還穿著之前的舊衣,說明你根本沒給她置辦衣裳。”
沈微慈只覺得好笑。
她淡淡道:“你僅憑著她穿舊衣就說我沒給她置辦了?還是說是她說的?”
宋玉溪冷哼一聲:“容錦姐姐向來善良,從來不會在人后說人不是,只是我為容錦姐姐抱不平罷了。”
沈微慈冷嗤:“且不說鄭容錦一應開支的賬目我都拿去給老太太看全沒錯處,便是你僅憑著一件舊衣就妄加猜測,更是在沒證據的情況下在外胡說,我當不知三房是怎么教養出你這般沒腦子的。”
宋玉溪臉色一變,立馬要開口,卻又聽沈微慈冷冷的聲音:“再說你去老太太那兒,鄭容錦該正在那兒的,說起開支時,鄭容錦可為你說話了?”
“她可為你說一句我當真是苛待她了?”
“你不是與她關系要好么?她能眼睜睜看你被老太太罰,而不是幫你說話?如實的說我真的苛待她了。”
說罷沈微慈一聲冷笑:“你該不會覺得她是為了不得罪我,就眼睜睜看你受罰吧?”
“若我苛待她是真的,她為什么不敢為了你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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