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樣威武,那樣英勇!他舉起劍的時候,整個宇宙都在他的手中。”宮月容的臉上煥發著神光,眼睛明亮,就像少女看見了愛慕的英雄。“盡管他被天道所不容,所有的人都把他當成魔,他所創的教被稱為魔教,但我愿意跟在他身邊,哪怕明知結局是無限的悲苦。”“仙又如何,魔又如何,既然找到了真愛,為什么要在乎這些,為什么還要覺得悲苦?”李沐塵道。宮月容苦澀地一笑:“他愛的不是我,我們也不可能相愛,因為他是我生出來的。”“……”李沐塵愕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你看,你也不能接受這樣的愛吧!”宮月容自嘲地笑道,“不過沒關系,別說你,我也接受不了,所以我只把這份愛默默留在心里,化作母親的愛去關懷他,并且鼓勵他去尋找自己的真愛。當他和烏木妾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真心高興的啊!”“烏木妾?!”李沐塵猛地一驚。“烏木妾也是玲瓏一脈的傳人,和我們宮家不同的是,我們傳承的是血脈,她傳承的是骨脈。”宮月容解釋道。“骨脈?”李沐塵不解。“玲瓏女巫是神宮顯化,為了三魂合一,圣人復歸,她犧牲了自己,血脈留下圣女傳承,就是我們宮家。然后身體與玲瓏島合一,留下這座神宮。在此之前,她從自己身上取出了一根肋骨,做成了一支骨笛。那根骨笛所代表的,就是玲瓏骨脈的傳承。”“玲瓏骨笛!”李沐塵想起了拉著板車給兒子千里治病的達瓦。“看看吧!”宮月容突然雙手在肩頭輕輕撫過,那層薄薄的赤紗就從她身上滑落,露出雪白如凝脂的肌膚。她的手指點向胸口,劃過那飽滿的圓弧,指向肋下。那里一條青色的痕跡,沿著兩肋彎曲,仿佛畫了兩根肋骨樣子的紋身。但仔細看去,就能看出,那不是紋身,而是疤痕。“宮家的女人身上,都有這樣的胎記。因為我們生來就少一根肋骨。”李沐塵看得呆了一下,這確實能解釋很多他原先想不通的問題,讓他頓覺豁然,但他還是有許多疑問。“這和烏木妾有什么關系?”“第一個從玲瓏女巫那里接過骨笛的人,是玲瓏島上的一株烏木之精,作為玲瓏一脈在世間的骨脈傳承,也是巫法的傳承。她后來化作女人,名字就叫做烏木妾。”“骨脈的傳承和血脈傳承是分開的,我們只彼此知道存在,卻并不接觸。直到我生下了他,然后那個女人出現,在他面前吹響了那支骨笛。”“說實話,當初看到他們在一起,我有些嫉妒,我分不清那是愛的嫉妒還是母性,或許母親總是嫉妒女人奪走自己的孩子。”宮月容看著前方的沼澤說著,仿佛不是在和李沐塵說話,而是在對另一個人說。“但我后來明白了,真正的愛,是無私的,是無條件的。所以我祝福他們。”“在所有的宮家的女人當中,我是幸運的,因為我等到了那個命定的人,我開啟了宮家真正的圣途,我幾乎完成了宮家的使命。而在我之前的那些圣女,卻只能枯守一生,在等待中老死,像一朵開在荒野里的花,只能孤芳自賞。”“我的幸運還在于,我在這沒有歲月的神宮里苦等的時候,竟然還能遇到一個凡人,讓我感覺重新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回到了少女時代。”“他給我講荒澤的故事,給我講他打獵的奇遇,講那個荒澤邊的小鎮的變化。那些都是我從來沒聽過的,瑣碎,但很溫暖。”“后來,他說他想家了,他盛情邀請我去他家里做客。我不忍告訴他,這里只能進,不能出,進了這里的人,其實已經死了,要出去,只有通過三重試煉,然后穿越洪荒沼澤,經歷生命最原始的過程。于是我對他說,你走吧,如果想我了,就再回來。”“我以為他出不去的,在神宮里迷路之后,我再去見他,再慢慢把真相告訴他。可是沒想到,他走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怎么離去的。臨走之前,他還帶走了我一樣東西……”宮月容微微笑著,那笑容,仿佛苦澀,又仿佛帶著慈祥,像極了一個許久沒見到孩子的母親。“我不知宮外歲月,想必,他的孩子也很大了吧!”李沐塵想起了藍田的爺爺藍巖山。當初他發現藍田身上具有神奇的天生靈覺,靈覺之精微,甚至比修行入了先天的高手還要強。那時他就覺得這孩子出身不凡,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是從他們家里人,不管是她父親藍巴子,還是爺爺藍巖山身上,他都沒察覺到異樣。或許宮月容說的,不是藍田的爺爺吧。當然這也不重要。“你可以自己出去看看,或許能再見到他,或者他的孩子。”李沐塵說。宮月容笑了笑:“算啦,都是過眼云煙。有些東西,曾經擁有過就夠了。而神宮的傳承,卻是我的使命。”她轉頭看向李沐塵,眼中帶著幾分歉意,“所以,對不起了!”“為什么說對不起?”李沐塵道。“因為你馬上要死了。”宮月容說。“所以他就在這里,對嗎?”李沐塵道。宮月訝然道:“你怎么知道?”李沐塵笑了笑:“是我用天魂璧打開的神宮大門,他從天魂璧里跑出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果然很聰明!難怪能另立己道!”一個聲音響起。然后,在沼澤的霧氣里,出現了一團黑影,慢慢凝聚成一個人形……“辛苦了!”黑影對宮月容說,語氣誠懇而恭敬。宮月容嘆了口氣:“他雖然姓李,但道心獨立,不是天道一路,還通過了三重試煉,要不是為了你,我真不忍心……”李沐塵道:“你幫我通過三重試煉,不至于就是為了讓他在這里殺我吧?”宮月容道:“不是殺你,而是為了重生。你的天賦之身,是最好的容器,你的覺醒,是為了承載天魔的復生!”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