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高禹山臉色變了,洛寧暄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我本來以為這些年這些事,你應該早就悟出這個道理了。沒想到你還真是一點長進沒有。高禹山抿了抿唇,面露無奈。洛寧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他們家是醫學世家,不需要看高家的眼色,加上他就是這個性格,自然也就嘴上不把門兒了。他是連高禹川都敢懟的狠人。洛寧暄繼續說道:特別是你們倆在鄉下那個事,說出來我都想笑。高禹山問他:什么事?就你們倆選鄉下房間的事啊。洛寧暄說起這件事,從吊床上坐了起來:當時你跟禹川要選房間住,一個相對較好,朝南,陽光充足而且干凈多了,但沒什么特別之處。另一個差一點,對吧?嗯。高禹山微微抬起頭,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那個房間有點潮濕,朝向和結構都不太好。他頓了頓,又道:但是那個房間的窗外,是一片花田。我們去的時候正好是開花的時候,很漂亮。對啊,我就記得你跟我說是很美的風景。我從你的表情語氣上就看得出來,你是喜歡那個房間的,對吧?高禹山眸光微動,沒有說話。洛寧暄繼續說道:但是選房間的時候,你又讓禹川先選。禹川就選了差的那個房間,你失落得不行,對這事兒耿耿于懷,所以現在我一提這事兒,你就馬上想起來了,對吧?高禹山眉間微皺,有些愣神。當時高禹川先選了那個房間,高禹山確實很失落,所以才在跟洛寧暄閑聊的時候,說了這件事。當時他只是隨口一提,確實沒想到洛寧暄還記得這件事。禹川喜歡住那個房間,就讓他住吧。我住哪個都一樣。他喜歡個屁啊!洛寧暄無語地笑出了聲:你猜猜看,我為什么記這事兒記得這么清楚?高禹山:嗯?為什么?因為后來高禹川也跟我聊起了這事兒!洛寧暄睨了高禹山一眼:不然你以為我是怎么知道,那個能看花的房間,是比較差的房間?因為單純就只是覺得不想讓你住差的房間,才選了那個房間。他巴不得住那個好的,要是知道你喜歡差的,他才不會跟你搶。高禹山一怔:他這么跟你說的?嗯,他問我,為什么把好房間給你住,你還不高興,他想不通。洛寧暄笑了聲:但是我想得通啊,因為你壓根兒不想住那間好房間,你想要的是窗外的那片花海。高禹山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洛寧暄目光直直地看著他:所以,你為什么不一開始就說明自己的喜好呢?因為……高禹山斂了斂眸,沒有說下去。因為他怕外公外婆覺得他自私,只想著自己的喜好而不顧弟弟。因為他習慣了好東西都是弟弟的,而他下意識覺得窗外那片花海就是好東西,所以弟弟要了,他就應該讓給他。他的想法和喜好,有什么重要?高禹山沒有往下說,洛寧暄卻聽懂了他的意思。但你這樣,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復雜了!你讓他先選,禹川是好意,想讓你住好房間。結果你們都住到了自己不喜歡的房間。對吧?你住在那個房間,悶悶不樂了好幾天。你外公外婆還有禹川都問起,你還說是因為天氣太熱,沒胃口。誰也不知道,你是因為選不到自己喜歡的房間,看不到窗戶外面的風景而耿耿于懷。高禹山表情有了瞬間的失控:我做錯了?沒人說你錯。洛寧暄收起臉上的笑意: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太別扭了。洛寧暄眉頭微擰:你總是讓身邊的人去觀察你,猜測你的心思。但對方看出來你想要的時候,你卻又否認自己想要,這很奇怪。高禹山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說:我只是不想讓別人有負擔。你這樣才會讓人有負擔。洛寧暄的語氣有些重了:不僅讓自己痛苦,你身邊的人也總會去猜,猜你說的話到底是不是你最真實的想法。禹山,你有權利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表達自己的想法。高禹山喉結上下輕滑,聲音沉了沉:我習慣了。洛寧暄正色:習慣是因為長期做同樣的事情,而不是你真的愿意那樣做。高禹山沒有說話,洛寧暄卻突然若有所思的問道:當時你悶悶不樂,后面是怎么想通的?聞,高禹山怔了怔。思緒瞬間回到當年在鄉下的那個時候,回憶起悶悶不樂的自己。那時的他,閑下來無聊的時候,在外面那片花田邊上坐著。一個天真爛漫的身影在那片花田里穿梭,不一會兒,女孩兒鉆了出來,來到他面前。喏,這個給你。高禹山定睛看過去,是她剛剛摘的一束花。這束花其實不太好看,花朵的搭配有些雜亂,簡單地用雜草扎起來,參差不齊。高禹山愣了愣,下意識接過來:瑤初?你這是干什么?送花給你啊。沈瑤初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大咧咧地在他身邊蹲下:你那個房間是不是看不到這邊?給你束花,你回去插著,好看!陽光正好,落在她的臉上,和他手上不太好看的花束上。他眨了眨眼,看著少女的側臉,笑著說:謝謝你啊。那束花在高禹山桌上待了很久,在花枯萎之前,他用夾子倒著把花夾起來晾干,做成了干花,保留了很久。在那個時候,只有沈瑤初察覺到了他心里的不悅。這是沈瑤初用自己的方式,在安慰他。或許洛寧暄說得對。壓抑自己的需求,有時候會讓他失去很多東西。這些事早已隨著時間而模糊,只是想起來,仍然有些唏噓和不甘。高禹山想了想,回答了洛寧暄的話:可能是接受現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