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鳶沉著發紅的臉,面無表情道:"顧公子說話實在唐突,您縱有千面又與我何干,我豈會知曉不論前塵往事,但說今日顧公子方才說的一,已經算得不得是口直心快。"她緊緊皺著眉,看著顧臨邑愈發漫不經心的笑容,她心里的怒氣層層升起:"我為婢女、大公子為驃騎將軍還是趙府長子,如今尚未娶妻也無姬妾,將來不論是長子嫡子,自會有名正順的出處,顧公子明明知道知人可畏,卻還要問我那一句話,若是讓人聽去,不知道是想讓外頭人傳出什么樣的流蜚語!"
她裹著怒意,重重撂下這番話。
顧臨邑聽后先是一愣,隨后竟是笑出聲來:"顧某算是聽明白了,這話里話外,姑娘是在哀怨將軍沒給你身份"
錦鳶睜大眼睛,甚至連呼吸都急喘了下。
饒是她性子綿軟,這會兒也氣得身子發顫,眼眶發紅:"我究竟與顧公子有什么仇怨!您一張嘴就要害這么害我!"
顧臨邑瞥見從窗口掠過的一抹人影。
勾唇一笑,漫不經心道:"誰讓姑娘好好的斷了我財路。"說完后,他忽然站起身,長腿快速逼近錦鳶,錦鳶戒防,后退兩步,可架不住顧臨邑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動作凌厲而強勢。
絡腮胡子急得沖上前:"大、大當家!咱們可不興打女人啊!!"一把將顧臨邑給拽住了。
顧臨邑沒推開絡腮胡子,盯著錦鳶,笑了一下,壓低聲道:"顧某這事替姑娘看清自己,姑娘怎么還惱我呢"
見眼前的小丫鬟臉上的血色褪去,他才作出嫌惡之色,把絡腮胡子給撥開:"滾一邊兒去,你身上都是什么味道!"
絡腮胡子:…………
錦鳶耳邊一聲嗡鳴尖銳響起,心底猛跳兩下。
她下意識地轉身從廳堂里逃了出去,一刻都不想在顧臨邑面前久留。
他滿口胡沁。
自己怎會哀怨
夢中她哪怕懷了身孕,也仍舊是一個丫鬟。
如今她這樣的身份,連自己也知道,她只能是一個丫鬟,根本不可能成為大公子的妾室。
她如何會哀怨
如何——
她腦袋暈眩著,從廊下而過時,看見不遠處有一雙黑底祥云靴子,視線再往上,便是大公子眸色沉沉看來的模樣。
那雙眼睛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透著一股冷冽的寒意。
落在錦鳶面上時,她忍不住浮出恐懼——
顧臨邑的那些話大公子都聽見了
大公子難道當真了么……
她又想起昨夜極盡發泄的情事,臉色更白了一分,腳下步子忍不住退了半步。
"大公子,奴婢……"
她雙唇慘白,似乎想要解釋什么。
可在趙非荀一步步逼近時,都被不安所覆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趙非荀垂下視線,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小丫鬟。
在她面上再次看見畏懼、驚恐之色。
他輕聲開口,嗓音似淬了冰般,"錦鳶,時至今日——"他的語氣卻仍然溫柔著,緩緩抬起手,干燥溫暖的手掌輕輕擦過她的面頰,觸摸到一陣微燙與柔軟,"你還會怕我"
想起她在顧臨邑面前或驚訝或愕然,又想起這幾日他偶爾深夜回來一趟,也不曾看見她在前院,只要他不在,她便迫不及待地躲回后院去
難道,她對自己的溫順都是偽裝出來的
而非真心
那些眼淚、那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