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小婢妻姜采薇,似是從司虎嘴里,聽到了些什么。
在徐牧走出去的時候,慌不迭地跟上幾步,將一個有些粗糙的小瓷瓶,塞到徐牧手里。
是止血膏,當家的小、小心一些。姜采薇抬起頭,臉上寫滿了擔憂。
她不敢勸,生怕惹到徐牧不高興了。
在入城的時候她就聽說,棍夫的脾氣都很壞,動不動就會打人,雖然面前的徐郎,看著不像那種壞人,但終歸是不好阻攔。
徐牧沉默地站在院子口,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兩句。
夜晚自個在家,記得關好屋子,如有賊人入屋,便往后頭巷子跑,跑去官衙那邊。
徐郎,奴家曉得了。姜采薇突然變得開心起來,鄭重地點著頭。
將瓷瓶嵌入腰帶,徐牧猶豫著轉了身,和司虎兩人各提了一根哨棍,往前走去。
夜風有些發涼,街路兩邊的人家,早已經熄燈酣睡,偶爾有三兩聲狗吠傳來,似近非遠。
比起徐牧,司虎更要興奮幾分,按著以往,打渾架的時候,他向來是主力選手,不把對方捶爛誓不罷休。
牧哥兒,要不要捶斷腿兒
徐牧搖搖頭,這倒不用,打一頓便好。
真打斷腿,和周家的梁子就結大了,最完美的結果,他是想和周汝林不打不相識的。
當然,依著驢兒草書生的脾氣,這有待發展。
走了約一柱香的時間,徐牧抬起頭,發現小狗巷已經遙遙在前。這破名字,來源于一位三品大官的正室夫人,回家省親,路過巷子時,富養的小黃狗突然脹死,便留下了這等狗屁名字。
遠遠的,便有五六道人影,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裝模作樣的揮著哨棍。
驢兒草的!哥幾個,往死里打,死了算我的。
家父周元發。
對,家父就是周元發。
周汝林怒不可遏的聲音,響遍了整條巷子。
哈,驢兒草的來了!好膽!
徐牧停下腳步,司虎也跟著停下腳步。
一只叫春的野貓,似是猜到了什么,匆忙跳上巷子墻頭,一邊炸毛一邊瑟瑟發抖。
城北的老棍夫。司虎冷聲吐出一句,握著的哨棍,又緊了幾分。
望州城里,不僅僅有一個拐子堂,認真來算的話,起碼有八個棍夫堂口,攏共兩百余的棍夫。
左右都是為了銀子,時常會內卷,碰得你死我活。
司虎,能打幾個
三……四個或許也成。
徐牧微微一笑,他拼命要留住司虎,就是這個原因。
君子不以武犯禁,但用以自保,司虎絕對是上乘人選。
除了那位書生,其他的你隨便捶。
牧哥兒,他們有六個人。
徐牧轉過頭,臉色認真,記得馬拐子給你拽的詩文么。
記得。
念一遍。
提棍夜行八堂口,無人知是猛虎來。司虎豁然抬頭。
再念一遍。
提棍夜行八堂口,無人知是猛虎來!!司虎聲音驟冷。
徐牧微微抬手,遙指著前方。
那你便去告訴他們,這望州城里,誰才是老虎。
我司虎,是望州之虎!
司虎邁開大步,布履踏下之時,碾起一陣沙煙,彌漫過燈火人家的窗欄。
墻頭炸毛的野貓,驚得收回動作,搖擺著從墻頭翻落。
五六個還在聊天打屁的城北棍夫,匆匆循著方向扭頭,未等抽出哨棍。
乓!
首當其沖的一個老棍夫,已經被司虎當頭棒喝,像醉了酒的小娘子,扭捏著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