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那一張蒼白的面容擠出了惡作劇一樣的笑容。
不知道指的是自己的病情。
還是艾晴的痊愈。
槐詩愣了好久,終于還是忍不住松了口氣:老師你沒事兒就好。
只是摔了一跤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老師搖頭:你走的也太遠了吧竟然路上用了這么久……如果我病危的話,豈不是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
對不起。槐詩低著頭。
病床上的老師笑了起來:說對不起,證明你覺得自己犯了錯——你好像總在犯錯啊,槐詩。
是啊。槐詩頷首。
可一個人一生,總要做一件正確的事情,不是嗎
漫長的沉默里,槐詩愣住了。
無法反駁,可是卻……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
他只能低下頭:對不起。
你又有什么事情對不起我呢,槐詩。老人搖頭:這些年你做的事情……黎明教育、西北水利工程、還有助學計劃,這些難道有錯嗎每個人都在感謝你為他們做的幫助,槐詩,但你是不是忘記了你自己
我只是……
你只是還沒有找到而已,我知道。老人嘆息:但在幫助所有人之前,你難道不應該先幫助自己嗎
為何你在往前走的時候,不能偶爾回頭看一看老人端詳著他的眼瞳,輕聲說:看一看我,看一看小晴,看一看你的朋友們……因為我們也在看著你,在等你有一天能夠回來。
……
槐詩愣在了原地。
寂靜里,老人傾聽著電視機里的音樂,輕聲哼唱著: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一個人要走多少路才能成為男子漢呢
槐詩不知道。
可此刻,他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懊悔和不安:他走了這么長的路,又讓那些凝望著自己的人等待了多久
成為男子漢就這么重要嗎
這些年他在惶恐和茫然之中周游在世界各地,好像游魂那樣無所歸處,哪怕傾盡自己所有的努力去做的那些事情,但真的能夠讓自己感到滿足么
槐詩,愛會讓人選擇等待。老師忽然輕聲說:但是,不要讓愛你的人等太久。
那一瞬間,他終于在恍然中驚覺。
明白了
老人笑了起來,輕輕抬起手,為他梳理了一下頭發,滿懷愉快:去吧,去吧——去做正確的事情。
你還有挽回這一切的可能,在你真正老去之前。
槐詩不舍的看了老師一眼,轉身,狂奔著離去。
險些撞在進門的艾晴身上。
神經病啊!艾晴愕然地看著他狂奔的樣子,有茫然回頭,看向母親:他怎么啦嗑藥了
病床上的老人笑了起來。
大概……是終于長大了吧
.
槐詩奔跑在風里。
拽下了累贅的背包拋到一邊,扯開領結,奮力奔跑,好像本能一樣的沖向某個地方,沖向某個人所在的地方。
到她等待自己的地方去。
直到疲憊的難以呼吸,踉蹌前行,終于找到了那個記憶中越發清晰的側影。
她還停留在那里。
當愕然回頭時,便看到了那一張闊別已久的面孔,依稀還殘留著曾經那個少年的誠摯輪廓。
哪怕如此狼狽。
有那么一瞬間,槐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慶幸。
謝天謝地。
她還在這里。
槐詩用盡最后的力氣,深吸,鼓起所有的勇氣。
傅依。
他說,我有話要告訴你——
從此之后,便是漫漫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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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其之一
而后,當一切迎來終結的那一剎那。
時光再啟,萬象更新。
槐詩再一次睜開眼睛,聽見了似曾相識的聲音。
姓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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