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燈,圓桌,戰爭。
紙牌,猩紅,還有在燈光下被陰影覆蓋的笑容。
此刻,石髓館的休息室里,槐詩呆滯的低頭,看著手中被詭異色彩所染成四色的一把紙牌,聽到身旁傳來的聲音。
到你了,槐詩。
伴隨著這樣的話語,在圓桌周圍,一張張被猩紅覆蓋的面孔抬起來,看向他的方向。
微笑著。
宛如投下了死亡的審判那樣。
槐詩閉上了眼睛,絕望的吞下了吐沫。
短暫的喧囂和熱鬧過后。
幸福不在。
.
原本的計劃是多么的完美。
在槐詩竭盡全力的苦思冥想之下,自無數通向絕望的道路中,得到了唯一的正解——大家一起吃著火鍋,唱著歌,歡度一個美好的夜晚。
可夜晚確實很美好。
也很快樂。
大家每個人都在豐盛的美食款待之下開懷暢飲,享受著這一場宴會,輕松又愉快,仿佛整個世界都沒有陰霾。
遺憾的是……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再好的飯,也有吃完的時候。
更何況在老前輩們一個比一個兇的拼酒之下,還有不少人在宴會剛剛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退場了。
而伴隨著他們一個個禮貌的告辭,原本熱鬧喧囂的石髓館漸漸恢復了寂靜。
就好像潮水褪去之后,被隱藏的礁石便付出了睡眠那樣。
當林中小屋不顧老師懇請的目光,拽著女朋友跑路之后,原緣也禮貌的提拎著安娜告辭了。于是,在溫馨又舒適的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了今晚留宿于此的訪客……們。
夜色漸深。
槐詩也感覺自己的尸骨漸漸冰涼。
在目光注視之下。
很晚了啊。槐詩干澀的咳嗽了一聲:也,該休息了啊……
是啊,晚睡不好,會很傷皮膚的。羅嫻撐著下巴頷首,表示贊同:不過,偶爾熬一熬夜,也會感覺很有意思啊。
絲毫不顯示疲態。
精神抖擻。
明明喝了那么多酒,可是卻絲毫看不出一點點醉意。
說不定是什么槐詩未知的果園絕技·酒精不注意之類的……
我還有一部分觀察報告沒有寫完,各位請便就好,不必在乎我。艾晴低頭繼續在平板上書寫著,動作流暢又淡定。
下午的時候不是就已經全部搞定了么!
槐詩的心臟抽搐,才總共八百字的玩意兒,你的效率,頂多十分鐘不能再多了!
房叔微笑著端著咖啡壺進來,輕柔的放在她的身邊,然后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家少爺的求救目光一般,毫無存在感的離去了。
游、游戲,晚上打的游戲很有意思。
莉莉抱著手柄,眼神飄忽:我還想再打一會兒。
此乃謊!
在暗網邊境,一切信息和程式的匯聚之處,作為現任的維護者,作為事象精魂而降生的人類,莉莉本身就是集合了dm、kp、st三位主持人所有精髓和所長所締造而成的創造主,見識過不知道多少模組和規則,點可能會對西部荒野殺殺殺的故事那么沉迷。
在這短暫的沉默里,如坐針氈的槐詩聽到秒針卡擦卡擦的響動。
要不是好兄弟已經去洗漱了的話,現在他可能已經忍不住想要跑路了……對啊,跑路啊!象牙之塔這么多工作,槐詩你怎么忍心副校長一個人加班!
工作!
工作讓我快樂!
天國譜系還沒有振興,理想國還沒有重建,你怎么可以睡覺!
就在他打定主意今晚去辦公室熬夜的瞬間,卻聽到休息室外那輕快明朗的腳步聲靠近,心中忽然一沉。
緊接著,伴隨著門被推開的細微聲音。
身上還籠罩著絲絲水氣的傅依就已經探進頭來,剛剛吹干的頭發散落在肩頭,分外靚麗。看了一眼室內,便露出了令槐詩一顆心沉到谷底的驚奇微笑。
啊,真巧啊,大家都沒睡嗎。
變魔術一樣的,她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牌,興致勃勃的提議:不如一起來打uno吧!
還沒等槐詩跳起來反對,羅嫻便像是意動那樣點頭。
嗯她感慨道:是卡牌游戲么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我、這個我會!莉莉驚喜舉手。
槐詩吞了口吐沫,下意識的看向了艾晴,指望冷酷嚴肅不近人情的的審查官閣下能夠拒絕這種小孩子把戲,并且最好批判兩下。
可當艾晴寫完手頭的一段,緩緩抬起頭時,卻似乎感興趣起來:大學之后就很久沒玩了啊,真懷念。
她想了一下,點頭:算我一個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槐詩瘋狂的咳嗽起來,努力的想要擺出一副嚴肅鄭重的態度,立場鮮明的進行拒絕。
‘看看這屋子里,哪個不是現境的棟梁,哪個不是天文會的心腹’、‘你們沉迷游戲,外面的就要開始殺人放火了,你們這里打一打牌,無盡之海上說不定就要開始辦聯賽了!’、‘我災厄之劍的心都要碎了!’、‘想想看石髓館外面那一顆老歪脖子樹’……
可等不等他把冠冕堂皇的話說出來,就看到,傅依仿佛不經意般的捋了一下頭發,于是,另一個盒子就從胸前口袋里冒出了一個尖尖來。
依稀能夠看到上面的標題。
真心話大冒……
啪!
就uno了!
槐詩觸電一樣的拍桌子,瞪大眼睛:我可喜歡uno了!人稱象牙之塔uno小王子的人就是我!
而當時間跨越到兩個小時之后,他看著手中堆積如山的卡牌。
眼淚,便要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