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震驚的呼喊還來不及出聲,一具被腰斬的骸骨倒飛而出,砸在墻壁之上。蠕動的血肉攀附在那一具破裂的骨架上,炸裂!
仿佛被無形的引力拉扯著,整個屋子里的液化血肉驟然收縮,向著破碎的骨架,緊接著,一條條手臂和詭異的肢體就從血肉中生出,死死的捏住了槐詩的劍刃。
抵擋住了一瞬。
向內,猛然收縮!
仿佛織繭那樣,層層纏繞。
迅速異化的血肉之中涌現出了一個個源質器官和內臟,層層骨骼如同棺木那樣迅速生長,籠罩,封閉,形成了一個將槐詩吞入其中的龐大骨球。
而就在內部,數十顆心臟已經強行在槐詩的皮膚上扎根,植入再然后,自從井噴的陰影源質之中,盡數溶解。
歸墟中的詛咒如潮,漫卷,卻撲了個空。
跑了!
當彩虹橋的光芒從天而降,救援者們闖入了手術室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站在血泊中的槐詩。
他的手中捏著一枚血肉的碎片,丟了過去。
兇手留下的。
看到現場的瞬間,所有人就明白了什么,為首的人面色不變,直截了當的吞下了槐詩遞過來的血肉,
咀嚼了兩下之后,對身旁的人點頭。
彩虹橋的光芒一閃而逝。
緊追而去。
而槐詩,已經來到了一張桌子后面。
封閉空間里,記錄員還來不及說話,槐詩就直截了當的將記錄全過程的終端放在了桌子上,開口說道:中午兩點十六分左右,中轉倉庫發生爆炸,同時,我為了防備襲擊者聲東擊西,前往急救區進行防護…
說著,他直接從命運之書里掏出了一疊寫滿了的過程記錄,抄起筆寫上了自己的簽名。
順帶將自己的記憶也抽出了一份,留在源質結晶里,一并遞了上去。
記錄員目瞪口呆。
速度快點。
而桌子后面的升華者抬起眼睛,面無表情的告訴他:我趕時間。
在絕大多數時候,創造總比破壞難,維持也同樣,甚至比前兩者還要消耗更多的時間。
就在下午兩點到兩點十五分之間的短暫一刻鐘內,指揮中樞一共發生了六起襲擊,除了彈藥庫和醫院之外,還有針對煉金部門的食物投毒、去往前線的列車上所發現的定時炸彈、運輸連隊的詛咒瘟疫以及還沒開始就胎死腹中的指揮中心襲擊案…
而收拾手尾的工作,預計將持續到兩天之后。
除去新修建的臨時治療區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修復醫院以及搶救二次受害的傷員,光是傷員的運送和急救設備的準備就遇到襲擊之后的物資管理單位血壓拉滿。
即便是再怎么抓緊時間,初步完成遇害者的統計和傷員的轉移就用了三個小時,而所有急救手術組的排班已經到了八個小時之后了而直到現在,第一批參與傷員搬運和救助的醫護隊伍,終于有時間去喝口水,吃點東西了。
在足以讓任何人都疲于奔命的緊急救援之后,大家蹲在臨時的治療區外面,操著全境各地的臟話伺候著這一次發起襲擊的家伙,摘下面罩,摸索出防護服下面的煙卷,一張張面孔模糊在裊裊的煙霧里。
我去搞點東西吃,你們呢
抽完煙的司機率先站起身體來,回頭問道。
我不吃了。
雞排飯麻煩帶一份。
剛收拾完現場,現在看到肉就想吐,有湯么
我等會去,先撒尿。
亂七八糟的聲音里,中年男人揮了揮手,消毒完畢之后,走向了新搭建起來的食堂里,在窗口前面轉了一圈,左右看了看之后,點單之后拿著票據走向了廁所里。
最后,等他優哉游哉的從后廚里走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手里提著一個裝著幾坨蒜的塑料袋子,晃蕩著,便走向了街道上,如魚得水的穿行在繁忙的人群之中,吹著口哨,神情愜意。
又去開小灶啊,里昂靠在裝甲車上的士兵看到他打了個招呼。
里昂揮手點頭,還跟旁邊的士兵借了個火,揮了揮手,叼著煙卷繼續向前。另一個推著手推車的人看到他,詫異的問:你不是戒煙了么,理查德
他笑著擺了擺手,步履匆匆,加快了速度。
可迎面而來的中年人,卻疑惑的皺起眉頭:老劉,你去哪兒啊
他沒有回答,好像沒有聽見。
直到長椅上看報紙的男人頭也不抬的問:史密斯先生,這么趕時間么
‘他’的腳步,終于停滯在了原地。
察覺到了什么不對一樣,環顧四周,才發現,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那些喧囂仿佛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不見。
看報紙的男人、駕駛席上的士兵,推著手推車的運輸者,步履匆匆的行人……
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回過頭來。
面無表情。
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的看著他。
仿佛午夜鏡像中爬出的鬼魅那樣。
死寂里,一個又一個的幻影消散在空氣里,空空蕩蕩的街道之上,等候已久的升華者從拐角中走出。
踩滅了腳下的煙卷。
碾了兩下。
我本來都已經戒煙了。
槐詩嘆息著,告訴他:都怪你。